青未了|如树，如山，如月 ——送别恩师戈悟觉先生

如树，如山，如月

——送别恩师戈悟觉先生

文 /叶滴绿

2023年1月14日，新闻联播刚播完，我打开手机刷微信，在朋友圈看到您离世的消息。震惊，慌乱，难以置信！

15日，夜。驱车赶往观复居。门开着，安静的观复居里人来人往。人群中没有您的身影，也没见师母。王宏先生和您儿子夜白迎了上来，从他们口中得知师母伤心过度，卧病在床。

心慌！茫然！终于觉察到，您是真的不在了！

“给老师上炷香吧。”王宏先生语气哀伤。我红了眼眶，随他们去了您的书房。

焚一炷清香，双膝落地，三叩首。起，躬身，垂首，将香插入炉中。耳边仿佛又响起您爽朗的笑声和招呼声：“滴绿来啦！来！坐！茶都给你泡上了。”一抬眼，却看着您就那样静静地躺着。曾经挺拔如松高大俊朗的身姿，竟似病梅那般瘦骨嶙峋。心中一酸，呜咽出声，泪水滚滚而下。跪俯在您身前，我哭得像个孩子。这是我第二次在您面前失态痛哭。这一次，却再听不到您和如春风的劝慰声了。

老师，您爱笑，我亦是。我该笑着再陪您坐坐的。可是这泪水啊，它怎么也止不住。您别笑话我，且容我再哭一哭吧。

这三年，是不同寻常的三年。疫情肆虐，群魔乱舞。

我两度送走至亲。去岁除孝后去看望您，与您聊起我久病缠身溘然而逝的父亲，在您面前几度落泪。

您说：“你骨子里刻着孝字。二十年，不容易。你很敏感，不要自苦。”

您说：“每个人都要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每个生命都是尊贵的。”

您是智者，看淡生死。您跟我讲弘一法师，讲“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您说：“你不是喜欢我的小说《别摘下白手套》吗？”

我说：“是的，您借叶知秋教授的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死最平常不过，死亡是到绝大多数人已经去的地方’。”

您说：“对，人都是平等的。人生是独特的，无可代替的，人生也是很空，就像风吹过山岗。看穿，看透，看破。陶渊明也说过‘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彼时，见山园中您的“杉公子”枝叶沙沙，如一位俯瞰众生的智者。我静静聆听您教诲。想起那一年泽雅之行。那时候，您站在那棵古老的红豆杉下，伸手贴着树干，说道：“我仿佛摸到他的脉搏。”

我站过去，学着您，也用手掌贴着树干，尝试与树对话。

和风细雨，树叶沙沙，您用妙语解说着自然与感悟，我垂首恭听。

祥和清气的声音，穿透物质的喧嚣，伴随着和风细雨，与我畅谈心曲，引领我去追寻自然，追寻人生……

最奇妙的是四周的万种喧嚣，竟似都在原地止步，不来打扰。

我想，树木令人感动的，应该是那稠密的生命力。它总是很实在地扎根在土地里，健壮地生长着，那样的生机，无论丰茂季节或是凋零时分，总是那样生生续续，旧叶之中夹杂着新芽，自然萌发、生长和凋萎。对生命完全没有迟疑。红豆杉下，静静感悟自然与生命的力量，也是一种幸福。

大树与您，都是智者。思维的新绿，时时长出。

老师，此刻我在想：人若能如草木，年年春来都能长出新的嫩芽，那该有多好。

您说您喜欢树。所以专车接“杉公子”回家，并写文记之。您的楼顶花园草木葳蕤。

您说您喜欢山。“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所以“观复居”楼顶花园名“见山园”。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您说您喜欢月亮。您说，月亮是中国人的文化。是中国人特有的情怀。古今中外，唯有中国人吟诵月亮的文学作品最多。外国人写不出来。外国人的月亮是“黄金的，指甲盖一般大的”。中国人的月亮是永恒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树，山，月亮，它们都在岁月里，与尘埃，空气，以及思想共同轮回着。

一直向前的是时间，一直存在的是思想。

人是什么？人像是迁徙的候鸟，短暂地寄居，旅宿在人间，终有一天要回到故乡的巢里。而这巢，叫做“死亡”。

我想，死亡或许是一种秩序，一种道理，需要参悟。

您已归去，但是树在，山在，月亮在。您的思想也在，如树，如山，如月。

老师，我相信，您的思想的根须定会深扎于大地，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如您所愿：把文章写在大地上！

青山不改，绿树常青；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师恩重如山，您，一路走好。

编者有话说

他说：“我只是一个谈心的人，讲故事的人。褒贬两由之。”

他又说：“没有让世界看见我的抱负，但愿为真实和‘温柔’地呈现这个时代的努力中有我。”

也许，音容笑貌最终都会模糊消失，但作品永存！有幸在公众平台编发过戈老先生数篇作品，更有幸同伙伴一行6人于2020年一起整理成书先生的《戈悟觉10年（2010-2020）散文 小说自选》。先生对后辈的关爱铭记于心，也祝先生一路走好！

编辑：马学民

转自一个有烟火气的公众号

壹点号青未了菏泽创作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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