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说心语 | 外婆的荞粑

来源：解放军报客户端·中国军号 作者：李廷远

晚饭后，与妻子沿街散步，妻子起意买些荞粑。在新化县城的老街口，总能见到各式各样的粑粑，我挡住她，说：“不买了吧！”其实，我没有说不买的理由，但那独属于外婆做的荞粑的味道再也找寻不到了。

小时候，在贵州老家，孩子们都有三盼：盼过年，盼下雪，盼去外婆家。盼过年自不必多说，运气好的话，会盼来一两件新衣服，至少也会有一双母亲纳的新鞋，走亲戚拜年也会得些压岁钱；遇到下雪天，便可以约上村里三五同伴，在雪地里疯狂打雪仗；而去外婆家，则能吃到最好吃的荞粑。

外婆酱黑色泛红的脸颊、硬朗的身子骨和忙碌的身影至今依然能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记忆中的她，总是与荞粑分不开。将红薯粉煮熟后，外婆会迅速地用荞麦粉搅碎拌匀，揉成圆形饼状。土灶上架着一口铁锅，母亲不停地往灶里添柴火，外婆则负责烙荞粑。铁锅周围冒着股股青烟，外婆总是半眯着眼睛望着铁锅，被熏出来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外婆的眼睛紧紧盯着锅中荞粑，双手不停地翻烙着，在荞粑熟了的时候，总不忘将第一个给我吃。荞粑太美味了，我三两口就能吃完。“哎呀，我的廷远啊，慢点吃，别噎着了......”外婆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吃完后我调皮地冲她扮鬼脸，而外婆总会摸摸我的头，无奈地笑笑说：“罢了罢了，吃得快，打得粗，好当兵，你长大是要当兵的！”“好啊，那我就去当兵，我要保家卫国，还要保护外婆。”我的话逗得外婆咯咯笑。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外婆说的那句话，是她最大的心愿。在那个年代，长个好体格，就有机会扛起钢枪，保家卫国。在外婆的熏陶下，军人信仰坚定、无私正直的形象，逐渐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外婆，你是不是累了？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外婆，我想吃你做的荞粑，你起来给我做......”十一岁那年的某天中午，我站在外婆床边，使劲地摇晃她的身体，跟她对话，希望她能起来。外婆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但她还是宠溺地看着我，嘴角努力咧开，想说什么，可她终是没有力气，再也没有醒来……

1992年12月，我高中毕业，报名参军。离别的时候，家人都赶来送我，唯独外婆缺席了。如果她在，肯定会在我的行军包里塞满我最爱的荞粑，也一定会像小时候那样，抚摸着我，叮嘱我慢点吃。凌晨的星空，有一颗星星格外耀眼，那仿佛是外婆的笑容。我抹了抹眼睛，整理好胸前的大红花，仰起头，庄重地抬起右手……

（解放军报客户端·中国军号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