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火炕
发布时间:2023-07-31 19:45:55 作者:亿聪起名乡土文学社 浏览量:489
文:辛增
自从我记事以来,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吃穿住,就是火炕给了我深切的感情。那个年代住的是泥草屋,泥草屋就是用泥和草堆起来的房子。房盖苫的是羊胡子草,屋里是泥锅台,泥墙壁子,泥火盆,仓房里 柳条子编的粮囤子内壁也是用泥挂的里子,更不用说屋里的火炕了――泥的。
炕是长白山里人家不可或缺的重要生活设施。民间俗语:“一天三个饱一个倒。”那一个倒,就是倒在炕上――睡觉。又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是热炕给了全家人的其乐融融。
砌个炕,我们叫盘炕或打炕,看是一堆石头和一堆泥,却不是凭力气就能砌成的,那得技术。这你可不能不服,有技术的人盘的炕火苗往炕洞子里抽,发出“轰轰”的响声,炕热。没有技术的人盘的炕火苗往回喷,给你个眼罩看看,蹲在灶门口能把眉毛胡子燎去,把脸烧伤,烟倒着淌,呛的鼻涕眼泪一大掐,炕,永远冰凉。真的,在那个年代,有技术的盘炕人都叫大师付,人人崇拜,好酒好菜好煙好茶伺候着。因为家家户户都有炕,并且每年秋末都要重盘一次,也叫掏炕,清除炕洞里烧了一冬一春一夏积的灰,准备过冬,享受数九寒天热炕给人们带来的温暖和幸福。
看盘炕倒也挺简单,石头垒炕墙,石板铺炕面,要上三遍泥,一气儿烧干,干一层上一层,到第三层,泥未干但硬挣了,要用泥抹子压出光面,使之无裂缝不漏烟。简单吗?盘炕的真正技巧,其实也挺简单,就俩字――規律。要掌握烟的运动特点,永远是向上的,顺着向上而不是挡。简单吧,但也不是挂在嘴上,而是要有实践经验,在操作中见真功夫。盘好后检验的标准是,只要划一根火柴往灶里一送,火苗往里抽――这巧劲儿是藏在盘炕大师付的心里,一班人哪能一眼就看穿学会了?
待炕干了,铺上谷草,谷草上面铺炕席。炕头是爷爷和老花猫的,猫也很自在的把头窝进怀里打着呼噜,做着酣畅的美梦。我和弟弟睡第三铺,因为盖的是一床被。那个年代就算不错了,躺在炕席上也暄乎且润滑,很是舒服。早晨起来,妈妈摩挲着我的背,笑着说:“席花都印上了,挺俊儿的。”現在想起来,我的身体依然好,是因为热炕养人接地气。
妈妈说,我就生在这铺土炕上的,包在那堆破布旧棉絮里面,我也就是在这个炕上长大的。炕,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和快乐,因为在寒冷的冬天,只有炕能给我们带来温暖。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妈妈看着天气的冷暖,能把炕烧出很适宜的温度,躺在上面自然舒服。夏天躺在炕上能省一床被,冬天躺在炕上是一宿到亮的恒温,热热乎乎的睡到日头爬上窗,早晨起来倍精神。炕热,屋子自然就暖,热炕,就是过去平放着的大暖气片。人累了,躺上去能解乏,能舒筋活血,疏通浑身的骨关节,起到催眠的作用。所以一到晚上只要躺在热炕上,就如同掉进了福窝里,早晨醒来,感觉到心亮身轻筋骨灵活。要不爷爷为什么活到八十多岁无疾而终,就是一辈子睡在热炕上的原因。我们小的时候,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由于困难穿不上棉衣,自然出不了门,有尿了,趕紧跑到门口,还没尿完,哩哩啦啦着转身爬上炕钻进破棉被里,“呀,好自在好舒服啊。”害的我爹三天两头刨一次尿冰,到了夏天门口的臊气冲天,多少日子不能消失。那时来串门的人看到我们哥俩偎在炕上,同情地说:“可怜见儿,这冷天还穿着灯笼裤子。”但我们没觉得怎样。
炕,陪伴了我的幼年童年和少年,自从到外面念书了,才离开了炕,睡在学校大宿舍大通铺的床上。夏天闷热,蚊子叮咬,五味俱全。到了冬天,因为没有电,点的煤油大吊灯,老大的屋子生着一个死气沉沉的铁炉子,屋里哈气成雾。息灯铃响,便龇牙裂嘴钻进被窝,就像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咬着牙帮子硬着头皮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冷似铁的被褥,待到焐热了才能睡着,而且不能乱动,少挪移一点儿就能把我冰醒,只能規规矩矩老老实实躺在原位子上。每到此时时刻,便流着泪想起家乡的火炕了。
这古老原始的火炕就是温床,就是摇篮,养育着炎黄的一代一代子子孙孙。現在人们住楼了,虽然也睡炕,但不烧柴,而烧的是电,叫电炕。但对于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我就不适应了,因为没有火炕的乡土味儿。今天,多想躺在养人的火炕上,暖着身,温润着心,回到那淳朴的泥土香味浓浓的那个年代。
关于火炕,我不会忘记,三十年了,我爹临终前又告诫我一遍:“增啊,喝冷酒,睡凉炕,早晚是个病。”我说:“记住了,爹。”心想,把酒温热了喝,把炕烧热了睡,就不会犯病了吧。看来,这火炕还真有学问呢。后来,又不知哪位有悟性的智者在前面又添了三个字“花脏钱”――这火炕还隐伏着这么多的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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