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90后留守儿童,被深深误解的一代
发布时间:2023-05-30 14:33:30 作者:互联网收集 浏览量:134
谁是杀马特?
说起“杀马特”,你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什么?
头发、紧身衣、浓妆还是自拍?
最近大热的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导演李一凡在采访了78位杀马特后,用900多段视频为大家呈现了那些曾经未被理解、甚至是被深深误解的杀马特。
杀马特原本名字起源于英文单词smart,杀马特教父罗福兴认为smart听起来太温和,于是直接改为了杀伤力听起来更大的杀马特一词。
教主罗福兴
2008年杀马特迅速在网络兴起,他们自称贵族,并分为葬爱、残血几个家族。
而头发成了他们加入家族的标准,夸张的颜色、严谨的比例,每一步都有精确的限制和要求。
而所有这些只有名流美发店能做出来,于是“名流”成了杀马特的圣地。
刺猬头、爱心头、用梳子打、用铁丝、筷子固定,吹一次发型能管三天。
晚上睡觉不敢压着头发。
两个家族打架也约好不能碰头发,人在头发在,人亡头发亡!即使每个月只有800的工资,也要花100做头发,做完头发必须要去人多的景区炸街,越多人看他们,他们就越高兴。
然而,浮夸是对不堪的遮掩,张扬的另一面是孤独。
对杀马特来说,头发是本命、是回应、是反抗、是强烈的自我认同。
因为从小父母外出打工,年幼被迫辍学,对从小就孤独和无依的他们来说,夸张的发型成了吸引关注的手段。即使他们深知这种关注的目光是异样的。
“谁会看到一个正常人过去安慰你?你不正常的样子大部分人才会关心你,这个人是不是经历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2015年,随着微博的兴起网络上掀起反杀马特热潮,一群带着假发的人自诩为杀马特,在网络上扮丑吸引流量。他们戴着杀马特假发上大街上恶搞,这样的杀马特对谁来说看着谁都讨厌。
于是发型原本作为杀马特内心的港湾,现在成了吐槽他们的暴力工具。
久而久之,面对嘲讽与玩弄,真正的杀马特被挤到角落。
为了能挣钱养活自己进大厂工作,他们开始戴假发,但对他们来说真发假发无关紧要,只要家族的人还在,杀马特就不会消失。他们还是会做发型 、化浓妆。就像教主罗福兴在个人公众号中所写的一样:
审美自由,是一切自由的起点。
其实,发型是他们用想象力打造的一张保护网,作为被遗忘的后浪,夸张的头发让他们看起来像个坏孩子,“那样子看起来比较厉害,不会被欺负”。
杀马特被吐槽、被玩弄、被消费,而他们因为穷困没有可以玩的东西,于是在头发上大做文章,试图通过发型这一最直观的方式获得关注与被看见。
火星文的情话、自残和网恋,这些曾是杀马特爱情的全部。
白飞飞(网名)曾是一个杀马特少女,如今她留着黑发,穿着朴素的衣服,没有了一点杀马特的痕迹。而当她谈论起日后自己的婚礼时,她说:
对他们来说,工厂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爱情也在流水线上萌芽。而工厂里女孩子喜欢什么发型,男孩子为了讨好女生就去做什么发型,因为“那个年代,你不搞这种头发的话找不到女朋友啊。”
后来QQ、BBS、贴吧的出现给杀马特带来了恋爱的自由。网恋开始在杀马特家族兴起,他们希望能在网络上找到真爱,找到和自己兴趣相投的杀马特。然而网络对杀马特来说 只是乌托邦。
回到现实中,老板会欠钱不发工资,女朋友也跟着人跑了,因为没钱没房没工作,对他们而言结婚也成了奢侈品。所以,当回忆起杀马特的时光时,那个时期的爱情仿佛更加纯粹。
周末在溜冰场的约会成了石排镇杀马特们的浪漫,与其说是因为爱情,不如说是因为相同,趣味相投的杀马特相遇在公园、溜冰场与贴吧、QQ、BBS,线上和线下的抱团曾让他们享受了短暂的甜蜜。
当回归主流后,甜蜜随之消失。所以对白飞飞这样曾经的杀马特少女来说,办一场杀马特式的婚礼,拍一套杀马特的婚纱照,就是她最简单的愿望,是杀马特的罗曼蒂克。
从留守儿童到农民工,中间的距离有多远?
对于杀马特而言,是一张从农村到城市的公交票。
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中的这些来自云南、贵州、广西、湖南等各个地区农村的杀马特少年,年龄大多在12-16岁,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去打工,有的人甚至四五年没有见过父母。
因为没人管教,他们多数没念完初中就辍学了,买了张车票就到城里打工。挣钱,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却成了这些留守儿童的责任。
对杀马特而言,青春期是短暂的。作为一次青春期的疯狂,杀马特曾给了这些迷路的少年短暂的指引和安慰。然而当目光聚焦在他们的张扬与不入流时,却忽视了格格不入的背后是杀马特们灰色的童年与青春期。
辍学的那一刻他们就要被迫长大成人,但是因为年纪小他们在工厂只能做一些手工活,在流水线上累到睡着,不小心被机器切到手,这些都是经常发生的事。
初来城市,被骗也是他们的必修课。老板不发工资,租房子被骗,这些每一个人都会经历。于是穿着特立独行成了自我保护的工具,但这也招来父母的不理解和社会的嘲笑。
他们“玩不了车、玩不了房,只能玩头发。这个时代永远都有被抛弃的人,永远都有不被尊重的人。”
对他们而言,工厂是不自由的。于是又离开工厂,从城市回到农村。他们知道,自己的出身永远无法实现阶级跃升,然而随着网络直播的兴起,假发、凤舞九天、摩托车音响 又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
原本的精神贵族迫于生活,无奈成为流量乞丐。没有学历、没有资本,处处被主流文化围剿的他们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明年我也想像他们一样,白天工作晚上直播,这样两份收入,挺好的。”
作为城市化进程中移民浪潮的缩写,杀马特即将成为一段过去时。目前在石排镇这种工厂密集的城市还有少数杀马特存在,但是杀马特作为底层话语的呐喊,永远不会消亡。
只要有农村,只要有农民工,杀马特就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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