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打铁,刘伶裸体,王羲之高卧东床 魏晋名士为何自我意识爆棚
发布时间:2023-09-13 11:42:12 作者:好玩的国学 浏览量:775
魏晋名士放浪形骸的行为,体现了他们生命意识的觉醒。而生命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时间,但是时间又具有不可逆性,因为时间如同流水,走了就不会回来。所以,在魏晋时代的诗歌中,充满了对时间流逝的恐惧和对生命不确定性的焦虑。
一代枭雄曹操也逃不过对时间的焦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的两个儿子似乎更多愁善感。曹丕感叹人生的短暂与无常,“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曹植更有“日月不恒处,人生忽若寓。悲风来入怀,泪下如垂露”的悲伤。
既然时光流逝人生如寄,那么,抓住一切机会享受生命、体现自我的价值,成为魏晋名士们的核心追求。
但个人的我与社会的我,注定充满矛盾。中国文化在某种程度上是“无我”的文化。儒家要淡化人的自我意识,儒家知识分子的理想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实现“立德立言立功”的三不朽,个人价值要在集体和社会的价值中才能实现,个体的自我被淹没在社会的洪流之中。儒家最高理想是“内圣外王”,一方面具有极高的道德修养,另一方面对社会有极大的事功,就像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一样,圣人牺牲的是个人的自由。
道家则崇尚身心的自由,最好是身体无羁绊,灵魂无纷扰,最好如同婴儿般消除功利,除了生存无欲无求;最好如蝴蝶翻飞于花间,逍遥于世逍遥于心,“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泯灭甚至取消了个人的价值。
但在魏晋时代人性观念开始觉醒与爆发,强调个人人格的独立,所有取消人格独立的行为都是反自然的,所有彰显个人生命价值的行为都是天经地义的。所以,魏晋时代流行的一个价值理念就是做你自己,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只是庸人自扰而已。
魏晋时代彰显人格自由与尊严的一句话就是“越名教而任自然非周武而薄周孔”,这是大哲学家嵇康的自由宣言。“越名教”就是要摆脱一切虚伪的礼数规范;“任自然”就是遵从身体本能的召唤,遵从内心蠢蠢欲动的洪荒之力,突出自我,把原来消失于集体消失于自然的“我”,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当弥衡赤身裸体踩着铿锵的鼓点痛骂曹操的时候;当嵇康在临刑之际风神潇洒地弹奏《广陵散》的时候,个人人格独立达到了顶峰。魏晋名士相信,“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就是死,也“要活出真我的风采。”一个行不拘法,言不拘礼的时代已经到来。
此时,“温良恭俭让”温柔敦厚文质彬彬,都退居幕后;而自我的意识,犹如春风如夏雨开始蓬勃疯狂生长。
时人常把殷浩与桓温作比较,认为二人不相上下,但此二人互相不服气。有一天桓温问殷浩,你和我相比如何?殷浩说,“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很显然殷浩不屑于和桓温并驾齐驱,他只是要做一个真我。而桓温对别人说,小时候殷浩和我一起玩,我玩剩下的玩具,殷浩就去玩,说明殷浩在我之下。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是魏晋名士们鲜明的特征,把自我价值高扬上天,把世俗的价值贬低在地,唯有我与我的灵魂才是天地之间的独尊,其他一切都是浮云,都是草芥,是弃之不用的刍狗。
在自我意识的加持下,魏晋士人特别注重实现,自我实现真性情,他们不再虚情假意,不再言不由衷,一切以自我个性实现为圭臬。通俗地说,就是遵从人心的呼唤,而不是什么世俗伦理规范,三纲五常的羁绊,所有遵从于人心的东西才是真性情。
在这种“宁作我”我的价值理念的引领下,魏晋名士们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精神风貌,他们凸显自我,以我为中心,这在中国哲学史上人性史上是一个伟大的突破,一个精彩的蝶变。
桓温问刘真长,“听说会稽王的言谈进步飞快,是这样吗?”刘回答说“极有长进,但依然只是第二流中的人物而已!”桓温又问,“第一流又是些什么人呢?”刘真长说,“正是我们这一些人!”
苏州人张翰可以辞官不做,在秋风起蟹脚痒的时候回乡归隐,他追求的是“人生贵得适意尔”;
王羲之在高官来选女婿的时候,依然不顾形象高卧东床,他追求的是心的自然逍遥;
刘伶长得丑出天际,但他以酒为命以酒为生,追求的是天性的释放;
王子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一觉醒来,忽然想念起戴安道。立即乘小舟去看望朋友,等到了以后却不见而返,追求的是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心情。
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焦虑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在魏晋时代的人们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一切以趣味好玩为中心,也为长期在中庸之道温柔敦厚三纲五常之下的人们,增添了一抹可爱可贵的亮色。毕竟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来悲悲切切自缚手脚的,而是兴高采烈实现自我的。
庄子说,人生最大自由是自我实现的快乐,如鱼儿相忘于大海江湖,如蝴蝶游戏于万花丛中。马斯洛说庄子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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