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讲了一个故事：饮水不饱

陆涛掀开有点儿潮湿的被子，脚怎么焐都焐不暖，在这闭塞的单人间，空气中的寒意渗骨，营造了强烈的陌生感。显然，他有些不适应，从一房一厅到单人间，当然，更不适应一个人的生活，程盈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午饭是他与她一起的最后一餐，在空荡荡的一房一厅。饭桌正对的大屏电脑搬走了，米色格子桌布撤走了，米黄色沙发套也收走了；被收走的还有窗帘，厨房的餐具，阳台的衣服……这个房间又恢复成两人刚来时的模样，房间被一点点搬空，陆涛的心也被一点点挖空。

程盈紧握住行李箱的拉杆，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涛：“要不吃个饭再走，可能不会再见了。”

“好。我们还没一起吃过海底捞，要不现在去？”说着陆涛有些羞愧，这也是他不敢挽留程盈的原因，自己经济状况差，程盈跟着自己，也是能省则省。家里的很多布置，包括日常的开销，都是程盈负担。

“拖着行李箱不方便，就不在外面吃了，叫个外卖吧，我们吃焗饭。”程盈摆摆手，并把行李箱拉回到沙发旁边。

她每次都这样，觉得贵了，总会找借口推脱，哪怕是今天的分手饭。

外卖到了，陆涛把两份焗饭放好，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拿出筷子和勺子先给了程盈，正准备拉椅子时，程盈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并把对面的焗饭移过来。

“吃饭不看综艺，还挺不习惯，总觉得缺了什么。”程盈盯着对面的白墙，微微出神。

陆涛不敢看程盈，低着头，扒拉一口饭，说:“下饭综艺嘛，没有综艺，吃饭都没味道。”他开始搜找综艺节目，那些爱情类的好像已经不适合了。

“分手之后，你还会再找吗？”程盈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问得很突然，也有些无理。

陆涛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先赚钱吧。”

“是啊，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你要努力，快点成为大作家啊。”

要不是程盈在教培机构上班，遇到双减失业了，这段感情也许还能维持久一点儿；要不是陆涛在小网站写文，百字一元的低待遇，订阅量也惨不忍睹，或许他们已经结婚了。可惜没如果，几千块的工资在广州又怎么能生活。两人的感情再好又如何，他们倔强地想反抗现实，有情饮水饱，可面对柴米油盐，没有物质支撑，也只能“饮水饱”。

程盈感觉气氛有些沉闷，又开玩笑说:“我要是富婆，我就‘娶’你。”

“你要是富婆，我就抱紧你的大腿。”陆涛闻言抬头看向程盈，也笑了。

他们把钥匙交给房东，房东看了看空旷的房间，说了句“很干净”，把押金退给了陆涛。他们下了楼，要各奔东西了。陆涛看着程盈拉着行李箱走了，一点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他的视野也随着渐渐模糊。

陆涛听到隔壁租客进门关门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来到窗前，拉开灰色窗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来自城中村的暗沉与压抑。

夜幕已经降临，明天是否有阳光呢？（作者 郑晓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