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一个值得被世界铭记的地方
发布时间:2023-08-02 10:02:47 作者:敦煌发布 浏览量:334
今天的敦煌,只是中国甘肃省的一个县级市,既不能与北京、上海、广州等国内大城市相比,更不能与伦敦、巴黎、东京等国际大都市并论。但世界上没有北京学、上海学、伦敦学、巴黎学等,而敦煌学却是国际知名的显学(著名的学说、学派)。为何敦煌如此特殊,能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呢?
敦煌的显赫主要来自地理位置。汉唐时期,敦煌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是东西方文明交汇的枢纽。在汉唐的千余年时间里,中国的经济重心在北方,政治重心在西北,对外交往的通道主要靠驼队踩出来的丝绸之路。
汉武帝时期,霍去病击败匈奴、张骞出使西域,汉王朝在河西走廊一带开始长期经营,设“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敦煌郡当时统辖着敦煌、冥安、效谷、渊泉、广至与龙勒六县,包括今敦煌市、瓜州县、玉门市和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肃北蒙古族自治县的部分地区。
在设置郡县的同时,汉王朝为了防御匈奴侵扰、保证这个地区的安全、维护“丝绸之路”的畅通,在今兰州西的永登到新疆罗布泊(又称蒲昌海)的漫长道路上又修筑了长城。
长城在汉代称为“塞”,由每隔5公里左右的城堡连接。城堡里设有警报的“烽火台”,称为“亭”或“燧”。隔若干个“燧”有一个较大的城,叫作“障”。“烽燧亭障”组成了长城的防御工事。为了能控制东来西往的商旅,汉王朝在敦煌的西边又设置了玉门关和阳关,“西出阳关无故人”。
敦煌学之所以成为一门显学,还和石窟有关。莫高窟位于敦煌市东南25公里的鸣沙山东麓,从4世纪到14世纪,人们便在这里开窟造像,形成了南北长1700余米的石窟群。现一般将莫高窟分为南北两大区,共有735个洞窟。南区的492个洞窟,是礼佛活动的场所,现存彩塑2400多身,壁画45000多平方米;北区的243个洞窟,主要是僧侣修行、居住的场所,里面没有彩塑和壁画遗存。
敦煌艺术是佛教艺术,佛教艺术源于印度,经中亚传入中国,再传入朝鲜、日本等地区。所以,敦煌石窟糅杂了印度、中亚艺术,而莫高窟更是建筑、壁画、雕塑相结合的产物,从中可以挖掘出丰富的历史信息。
道士王圆箓
王道士原名王圆箓,祖籍湖北麻城县,约1850年出生在陕西,因家乡连年灾荒,流落于肃州(酒泉),期间当过兵勇,退伍后出家做了道士,道号法真,人称王道士。王道士云游四海,途径敦煌时,称这里“西方极乐世界,乃在斯乎”。大约在1898年,王道士在莫高窟定居。
莫高窟分为上寺、中寺、下寺,王道士住在最为荒凉的下寺。好在寺院香火一直没断,由附近百姓供养,但莫高窟毕竟年久失修,破旧不已,王道士不断清理修整。他用化缘得来的钱把下寺三个洞窟修建了一座三层建筑。建筑的底层,王道士用作传道的香堂,就是现在是敦煌编号的第16窟。
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即1900年6月22日,王道士发现敦煌莫高窟16窟甬道北壁是空的,找来一根粗棍,朝凸起的地方用力敲击。敲了两下竟然破壁,原来里面是个洞穴。王道士回到自己的洞窟,又取来蜡烛,借着烛光朝洞中张望,发现里面装满用白布包裹的卷子,十来个卷子一包,重重叠叠堆放着历代的各式经卷、印本、画幡和铜佛(就是现在第17号窟的藏经洞)。
中国史有个传统,就是当代人基本不修史,多由后代去修前代的历史。后世利用前代留存下来的官方实录等各种档案文献,由史家对这些档案文献进行提炼、考释,并根据官方的意识和史家个人的史德、史识进行取舍和分析。所以,越是久远的、未经后世加工改造的原始文献,越具有学术价值。王道士发现的这个藏经洞,有中国中古时期的各类文献6万余卷。这些文献以佛教典籍为主,此外,还有道教、景教和摩尼教等典籍,你说这个考古价值该是多少?
可问题是,王道士所处的时代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低谷期,腐败无能的满清政权在内忧外患下苟延残喘,随着八国联军入侵,老佛爷逃出北京城,统治者保命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保护什么文化?
敦煌“遗孤”
这些文物的价值到底有多大,王道士不清楚。于是,他徒步50里路,赶往县城去找敦煌县令严泽,奉送了取自于藏经洞的两卷经文。王知县不学无术,把经文视作发黄的废纸,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1902年,敦煌换了一位新知县汪宗翰。王道士又向汪宗翰报告了藏经洞的情况。汪知县当即带了一队人马,亲临莫高窟察看,顺手拣走几卷经文。临别时扔下一句话:就地锁存,由王圆箓看管。
汪宗瀚把拿走的写卷和绢画送给了甘肃学台叶昌炽(相当于今天的省教育厅长)。叶学台马上意识到这些东西的价值,立即建议甘肃省局转运省城保管,但众人一合计,光运费就需五六千两银子,于是陕甘总督以经费紧张为由,拖而未办。
两次找知县没有结果,王道士仍不甘心。1906年11月13日,他又从藏经洞中挑拣了一箱经卷,赶着毛驴行程800多里,奔赴肃州(酒泉),找到了时任安肃兵备道的道台廷栋。廷栋不识货,反而埋怨道士所送写本的书法还不如自己。王道士只好沮丧而归(在嘉峪关税务司有一个比利时人,回国前去看望廷栋,廷栋以王道士所送的写经数卷相赠)。
四处碰壁后,王道士的心态发生逆转。1907年3月,英国探险家斯泰因来到敦煌,在师爷蒋孝琬的陪同下斯泰因见到了王道士。起初,斯坦因并没有得到王道士的信任,但他给王道士编了一套他从印度来寻找唐僧遗典的谎话。从1907年5月23日下午开始,斯坦因用了6天时间,秘密地从藏经洞里挑选写本和绘画品,直到5月28日结束。最后,斯泰因以四块马蹄银的代价,买下了六千卷,装了24箱。
王道士卖经卷原因有三:他多年求助官方重视古籍,逐级上报却无人过问,致使他心灰意冷;他已完成宏愿,清扫洞窟,修建三层楼,架设木桥;斯坦因说自己敬重玄奘,如何循着他的足迹,如何翻山越岭,历经险阻来到此处。王道士感动坏了,于是同意将珍稀的文物低价转卖(怕官府怪罪,只出售了部分)。
法国人保罗·伯希和,早年在印度支那考古学调查会即法兰西远东学院学习,曾多次奉命前往中国,为该学院购买中国古籍和文物。1905年伯希和被委任为法国中亚考察队队长,1906年6月15日伯希和率考察队离开巴黎,由中亚进入新疆,先调查喀什三仙洞佛教石窟,然后沿丝路北道,1908年来到敦煌,慕名找到王道士,想得到洞中剩下的经卷。王道士见县衙始终没有回音,于是又卖了一部分经卷。
1909年,出于请教的目的,伯希和向罗振玉等中国学者展示了部分敦煌写本,令中国学界震惊。罗振玉旋即建议清学部给陕甘总督毛庆蕃拍发电报(1909年10月5日),将洞中剩余文物悉数收购并解运北京。
毛庆蕃令廷栋行事,廷栋行文隶州知州侯葆文,侯葆文行文敦煌县知县陈泽藩。陈泽藩接到“指示”,这才会同王道士同去清点藏经洞。1910年5月,装着剩余8000件经书共18只箱子,捆绑在6辆马车上,开始东行。途中,不断发生官员乡绅哄抢盗窃、押运人员监守自盗事件。
王圆箓并非贪利之人,只是一个云游于敦煌、栖身于下寺的小道士(让太上老君的弟子替释迦牟尼效劳,其实与我何干?)。他没有官府的一纸委任,也没有拿官府的一文俸禄,一次次主动向官府报告,不能将其和那些监守自盗、趁火打劫的政府官员归为一类。王圆箓所卖卷和布施得来的费用,在残破的佛像堆上建成了一座功德塔,取名“千佛塔”,并请廷栋撰文,并书写敦煌千佛塔记。斯坦因来了,他还搬出账本交待费用支出情况。 王道士吃亏就吃亏在文化少,他并不知道这些文物的价值,造成了历史的遗憾,也是中华民族的忧伤。
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
陈垣曾问胡适:“汉学正统此时在西京(即日本京都)呢,还在巴黎?”学者胡适一时也答不上来。日本的敦煌学研究和中国几乎同时起步,但成绩斐然,就连“敦煌学”这个词,据记载,也是1925年由日本学者石滨纯太郎首次提出的:和中国学者相比,日本人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可以在世界各国搜集相关资料;和欧美学者相比,他们汉学水平较高,在阅读汉语文献方面毫无障碍。
上世纪50年代,中国学者们全力编写的《敦煌资料》被日本学者池田温比照原卷挑出300余处错讹,有中国学者因此在课堂上落泪。1959年,日本著名作家井上靖发表了小说作品《敦煌》,凭借这部作品他获得文学大奖,随着小说在世界各地的出版发行,一批又一批游人开始走上前往敦煌的旅程。这篇小说后来还拍成了电影。1979年,井上靖试图前往中国敦煌,去膜拜那处古老的遗迹。而在得知申请可能不被批准后,竟然老泪纵横,不惜在中方管理人员面前下跪请求通行……
日本为何痴迷于敦煌和敦煌学?学界普遍认可的原因是:为了寻根。莫高窟是中国的,但对日本人却有另一层含义。日本在公元7世纪发生的大化改新,是一场中国化运动,改革的蓝本即是唐朝文化。日本人对敦煌有种崇拜心理,他们信佛,对佛教艺术也很感兴趣。
日本人对敦煌的膜拜之心,日本前首相竹下登的话有代表性:“我们日本人之所以一听到丝绸之路、敦煌、长安这些词就激动不已,是因为这种文化至今仍强有力地活在日本人的心中。”
大陆敦煌学于1981年重新起步,时任南开大学历史研究所所长、日本史专家吴廷璆教授,邀请日本京都大学的藤枝晃教授举办敦煌学讲习班。吴廷璆介绍藤枝晃时,为突出日本和藤枝晃,改为“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
此说法一出,学术界震惊。这句话虽是当时的事实,因为敦煌学在日本以及国外研究成果丰硕,尤其是他们将丝绸之路的研究结合在一起,详细展现了当时丝路沿线文化的发展脉络。
为此,1988年听说藤枝晃又要来北京参加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的学术研讨会,会长季羡林先生特别提出了“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的口号,以打消中日两国学者之间的隔阂,增进学术交流。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国家动荡的那些年代,中国敦煌学要么是依靠个人的爱国情怀守护,要么是凭借宗教信仰传播。敦煌的价值在国内并没有被合理对待,反而备受冷落。如今,敦煌变为一座旅游城市,莫高窟成为一个文化景点。
但是,还远远不够。
对敦煌文化的认知,太浮于表面,很多游客即便亲临莫高窟窟洞内,面对一幕幕千年壁画,耳中是导游的讲解,但除了直观的视觉冲击,恐怕很难再有更深层的体会。
文物宝藏不是发现了、报道了、兴奋了、拥有了,就满足了。敦煌学的探索与研究,值得专业学者们全力以赴去发掘。敦煌学的传承与传播,需要我们每个人从浮躁的快餐文化中探出脑袋,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和智慧,那时“敦煌在中国,敦煌学的中心便也在中国了!”(来源:闲蛋黄2021百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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