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曾是复旦最受欢迎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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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与复旦

曹禺的清华毕业照，摄于1933年夏

1934年7月，曹禺的剧本《雷雨》在《文学季刊》上全文发表，引起热烈反响。当年11月起，浙江上虞春晖中学学生会、济南女子师范学校六一剧社等学校剧团，开始纷纷排演《雷雨》。恰在此时（1935年9月），复旦剧社创办人、正在山东大学任教的洪深先生从青岛返沪。复旦剧社的同学去看望他，称剧社想排演俄国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大雷雨》，洪深推荐说：“有一个中国的《雷雨》很好，你们可以演。”于是，复旦剧社决定排演《雷雨》。

12月12日，复旦剧社在《申报》上刊登启事：“敬启者：敝社第十九次公演早经选定曹禺先生之《雷雨》，特请欧阳予倩先生导演排练，历四阅月，兹定于本月十三、十四、十五日假西藏路宁波同乡会公演。特此奉闻。敬希光临指导。”这是《雷雨》在上海的首演，获得巨大成功。

复旦剧社演出《雷雨》广告，刊于1936年1月10日《申报》

应该说，《雷雨》在上海首演，是曹禺与复旦的第一次交集。据饰演四凤的演员凤子回忆，曹禺曾为此次演出题了字。但凤子的老师、中文系教授赵景深的记述却略有不同：

曹禺因为自己的字写得不好，便请复旦的老同学靳以（章方叙）来冒名顶替，我被曹禺瞒过，回信给他说：“你和靳以真是好朋友，连字也像他。”（赵景深《记曹禺》）

《雷雨》大获成功后，曹禺于1936年5月起开始创作《日出》。有人说，《日出》中的方达生，是以靳以先生为模特的。

靳以是曹禺的南开中学好友，也是复旦商科毕业生。他在复旦读书时，曾与“复旦皇后”陈鼎如恋爱。1932年毕业后，两人分手。为此，靳以一度痛不欲生。曹禺知道后，特地从天津赶到上海，安慰靳以，“我去找那个女的谈，这个女的不愿意见我，把我拒之门外，对靳以也没有任何表示，真是毫无办法。我只好看着他痛苦，我也跟着痛苦。”（田本相、刘一军《曹禺访谈录》第132页）因此，曹禺在写作《日出》时，自然很有可能将靳以的形象融入到他笔下的角色中。

戏剧工作社首演《日出》广告，刊于1937年2月1日《申报》

1936年冬，复旦剧社的凤子、吴铁翼等已经毕业，因为原来演出《雷雨》的热情未减，他们自行组织了一个业余剧团“上海戏剧工作社”，作为复旦剧社的校友剧社。戏剧工作社首次排演的作品，就是曹禺的新作《日出》。这次《日出》首演，实际上是删节版，欧阳予倩导演特地删除了第三幕“妓院”。

然而，删除第三幕，却让曹禺颇为不满。曹禺曾由靳以陪同，特地到上海卡尔登大戏院观看了《日出》首演，他晚年在一次访谈中回忆：

那时，我年轻气盛，是不满意欧阳予倩导演的《日出》……他们的《日出》，我看了，凤子的演出是很好的，但是对于没有第三幕，我是不满意的。我说，这是把这部戏的心脏挖去了。老先生（指欧阳予倩）一定不满意我，我是当面说了这句话。（《曹禺访谈录》第158、159页）

（曹禺编剧并导演的话剧《日出》剧照演出后，曹禺、古里叶夫与演员合影）

不过，到了晚年，曹禺还是坦言，虽然对拿掉第三幕有意见，“但是，这不意味着我对这次演出全盘否定。（《曹禺访谈录》第91页）

1942年夏，正在四川江安国立戏剧学校任教的曹禺，忽然辞去教职，来到了重庆，是年10月，“受聘复旦大学外文系”。

曹禺到复旦任专任教授后，令其他学校学生羡慕不已。

曹禺1942年受聘复旦外文系专任教授聘根（复旦大学档案馆藏）

在复旦，曹禺主要教授“戏剧选读” “英国文学史” “英文”三课程，他的课深受欢迎。每次上课，教室内外挤满了人，“听的人多，要早占座位，去晚了要坐在地上，曹禺来时，要高抬脚，跨过一个又一个席地而坐的听课学生，才能登上讲台。”（邵嘉陵《夏坝学人芬芳圃》）

据1943年10月28日重庆《新华日报》所刊的“复旦琐记”称：“本期叫座最多的教授，计有方令孺先生的国文，万家宝先生的英文……以及洪深先生的文学批评等课。”

抗战时期北碚复旦大学宿舍（远处为农场）(复旦大学档案馆藏)

关于曹禺的上课细节，当年的新闻系学生邵嘉陵先生有过一段精彩叙述：

如果说，洪深上课是黄钟大吕，曹禺的课却是玲珑剔透了……曹禺慢条斯理地拿起讲义独白：“走向地狱的道路要早点铺成”，说戏剧的序幕要铺排得快。这是独白，因为他边讲边思忖，边进入角色。这是说，他“目中无人”。他看见了地狱，并且痛苦地向前走，还要快走。他的演出开始了！

……曹禺讲课是标准的普通话，口齿清楚，娓娓动听，就好像是看演出一样，讲什么人物，他就是什么人物。有时，他把对方提出的问题，说：“一个浪冲来”，极有诗意。（邵嘉陵《夏坝学人芬芳圃》）

1984年5月，复旦中文系廖光霞老师赴日考察汉语教学。在关西大学，她观看了日本学生演出的话剧《雷雨》。回沪后，她就将此次演出的说明书等资料寄给了曹禺，曹禺即回函表示感谢。

1985年6月2日，复旦举行复旦剧社成立60周年庆祝会。曹禺因外事活动未能与会，但他为庆祝会题写了贺词。

曹禺先生

1986年春，复旦外文系师生用英语排演莎士比亚喜剧《无事生非》，作为上海莎士比亚戏剧节的演出剧目之一。在沪参加戏剧节活动的曹禺闻讯，兴致勃勃地前来观看。当他在谢希德校长陪同下步入相辉堂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本文节选自读史老张著《卿云：复旦人文历史笔记》，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年7月出版，《作家文摘》整理，本报近期正在连载精彩章节，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