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大观:陈州粜米
发布时间:2023-08-25 10:04:24 作者:时年七月七 浏览量:379
话说青天大老爷包公奉皇上之命在外考察民事民情已一个多月,一路上风尘仆仆,历尽艰辛。如今公事已办完,心中牵挂着衙门,便带领随从急急赶回了开封府。
包公一下马便来到议事堂,与各位公卿同僚见了礼。尚书郎范仲淹一面慰问他路途辛苦,一面向他陈述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的是河南陈州一带三年大旱,农民颗粒无收,田地龟裂,饿狼遍野。范仲淹奉圣旨派了两名政府官员在陈州开仓粜(tiao)米,赈济灾情。可是二十多天过去了,百姓不但不感激皇恩浩荡,反而怨声载道,常与赈灾官员发生争斗。
范仲淹说罢拱手道:“看来弄清此事,非要推选一名清正官员前往陈州察看处断不可了,而此行又非包府尹莫属呀!”
包公听了沉吟半晌不说话。这位万民爱戴的包青天,为官三十余年,经他办理的公案不知多多少少,曾经处决了许多民愤极大的贪官污吏,得罪了不少豪门权贵,因此也遭到了这些人的诬陷诅咒。此刻包公听了范仲淹的诉说后,便故意推辞说自己粗鲁耿直,容易得罪人,正想退休闲居。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陈州粜米争端必有内情,想以此激一激范仲淹,从而了解事情的真相。
范仲淹听说包公要弃官闲居,便急忙劝阻。但包公说自己路途劳顿,先要回府休息去,范仲淹也不好阻拦。
谁知包公跨出衙门刚要上轿,忽听前面一声高喊:“包青天,快快为小民作主哇!”包公抬头看去,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急急忙忙赶来,跪倒在轿前拦路告状。
包公一惊,便吩咐左右让这个小伙子申诉案情。
这个小伙子名叫张懒(pie)古,家住陈州城里。不久前,听说皇上派人前来平价俅米,赈济灾民的消息,四乡八镇的贫苦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张檄古也和父亲一起,将平时积攒下来的钱拿出来,准备买些官粮度过灾荒。
父子俩来到粜米处。两个斗子狗眼看人低,见他们衣衫褴褛,便吆喝道:粜米的,快拿银子来!”张老头递上银子。只见一个斗子接过银子掂了掂,朝天平秤上一丢,说:“八两!”张家父子一听,急着说:“这十二两银子足足的,怎么会是八两?”那斗子眉头一竖,吼道:“混帐,秤上就是八两,难道是我吃了你四两银子不成?”张氏父子要亲自复称银两,但两个斗子哪里肯依。父子俩只好忍气吞声照八两银子粜米。
谁知这两个斗子见张氏父子执拗,粜米时加倍刁难克扣。张老头脾气倔强,便责骂斗子别在乞丐碗里找剩汤。两个斗子本来就是狗仗人势,见张老头骂得凶,便走到仓房前找粜米官禀报,这两个巢来官,一个叫刘得中,人称小衙内,另一个叫杨金吾。两个依仗朝廷里有亲戚当官,狼狈为奸,打着赈济灾民的幌子,搜刮民脂民膏。当时范仲淹奉旨派他们去陈州,按皇上定的五两白银一石细米的价格粜米,并且交给他们一只皇上御赐的紫金锤,可以打那些聚众闹事者,但叮嘱他们万勿随意使用。他们表面上照圣旨办事,可是一到陈州,暗地里抗旨违法,将五两一石改作十两一石,又在米中掺入泥沙秕糠,大秤进银,小秤出米,刮进了大量老百姓的血汗钱。他们仗着有皇上御赐的紫金锤,更加气粗胆壮,不可一世。现在他们听说居然有人敢骂自己,不禁火冒三丈,吩咐左右将张氏父子拿过来问罪。小衙内指着张老头的鼻子说:“分明是你的银子少,却为何骂老爷?”张老头气愤不过,大声嚷道:“你们这两个贪官,于民有损,于国无益!”小衙内恼羞成怒,操起那只御赐紫金锤便朝张老头打去,张老头猝不及防,立刻被打破脑袋,当场倒地死去。
张懒古见父亲被无辜打死,愤怒得两眼喷火,但他惧怕小衙内的权势,只能把仇恨咽进肚里,伏在父亲尸体上号啕大哭,痛不欲生。他心想,要和小衙内硬拼是要吃亏的,只有寻找包公告状,才能申冤雪恨。于是他擦干了眼泪,在几个乡亲的帮助下,收拾了父亲的尸体,匆匆赶来京师寻包公鸣冤告状,又恰巧逢包公步出衙门,被张懒古遇上了。
包公听完了张懒古的申诉,对冤情已了解了八九分。他吩咐张撇古不要再在京城久留,尽快回到陈州去,并答应自己随后赶到,为他申冤报仇。张懒古感激得连连磕头,当晚就赶回陈州去了。
再说小衙内刘得中,杨金吾在陈州贪赃枉法,打死平民的行径未等张懒古赴京告状,早已传遍了开封城。身为户部尚书的范仲淹不敢隐瞒,只好如实奏明皇上。小衙内刘得中的父亲刘衙内一向是皇上身边的宠臣,但因这件事在朝野内外舆论影响太大,皇上也不便过于怂恿包庇,只得命范仲淹重新召集公卿聚议,再派一位正直官员前往陈州,一来处断小衙内的人命案,二来监督果米,并赐势剑金牌,准予先斩后奏。范仲淹正为难以物色合适人选犯愁,正逢包公出巡归来,他便请这位民众爱戴的清官出任,没想到被包公婉言谢绝,这是范仲淹意料之外的事。
这时,急乎乎跑进一个人来,范仲淹抬头一看,正是刘衙内。只见他满脸惊惶的神色,拉住范仲淹便问:“尚书大人,派往陈州的官员拟定了没有?”原来,当刘衙内得知儿子贪赃枉法,打死了无辜平民的消息后心里毕竟有些恐慌,又听说皇上要范仲淹另派官员去陈州处断此事,便急于想知道究竟派谁前去,以便暗中通融,減轻儿子的罪愆。所以就急急忙忙赶到这里来了。
范仲淹正要责难刘衙内教子不严,包公突然又返身回到了议事厅,不禁使范仲淹吃了一惊。范仲淹问:“包大人为何又回来了?”
包公明知故问:“刚才听范公卿说陈州灾情严重,贪官污更乘机鱼肉百姓,不知公卿所派的赈灾官员是何人?”
范伸淹知道包公的用意,他瞥了一眼刘衙内,说,“是刘得中和杨金香。现在皇上已知道他们贪赃枉法,正要重新选派官员前去陈州监督处断。我看也只有包大人能胜此任了.”
包公一听,知道这两个贪官就是刘衙内的儿子和女婿,更激起他心中的义愤。平时,刘衙内仗着皇上恩宠,欺上瞒下,专横弄权,是朝中一大奸臣,包公等忠臣良将对他无不切齿痛恨,这次正好借此机会惩治惩治他。包公心里明白范仲淹看准了自己,有意来个欲擒故纵,说:“恐怕老朽难以当此重任吧?”
范仲淹懂得包公的用意,急忙道:“此事非包大人去不可,别人干不了。”他又瞥一眼刘衙内说,“衙内,包大人不肯去,你去劝劝他!”
刘衙内坐在一边,心里忐忑不安,他深知这个包黑子平时对自己恨之入骨,且办事不怕得罪权贵,此番如让他去陈州,自己儿子女婿的性命必然难保,但听得范仲淹偏要让他去劝说包公赴任,心里战战兢兢哪敢多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含糊其词地说:“包府尹就不妨去去吧……”
包公闻听此言,立刻抓住话头,顺水推舟地说:“好,既然衙内要老夫去,老夫就从命了,明天就动身!”
刘衙内暗暗叫苦不迭,懊悔万分,却拿包公没办法。这时,范仲淹拿来皇上赐的势剑金牌交与包公,刘衙内见了浑身瑟瑟发抖,他把包公拉在一边,低声下气地说:“老府尹到了陈州,望看在同僚的份上,多多照顾我的两个孩子。”
包公哼了一声,晃了晃御赐势剑道:“衙内请放心,我会用这个照顾他们!”
刘衙内见软的不行,恼羞成怒地板着脸吓唬道:“你若真的杀了我的两个儿,我也决不会与你甘休!”
包公毫不理会刘衙内的威胁,一甩袖,辞别了范仲淹,带着张千前往陈州赴任去了。
为了了解到真实情况,亲自听到百姓的议论,包公脱下官服,换了件平民的衣衫,牵着马步行,而让张千穿上官衣,端着金牌,骑马走在前头。张千刚要催马进城,被包公唤准。
包公叮嘱道:“现在我与你扮演的是两个不同的角色,进城后千万不要露出破绽,行动务必谨慎,另外,如见有人来欺侮我,你切不可过来帮助,切记切记!”
张千应了一声,松开缰绳,马蹄得得地进了陈州城。包公直到望不见张千的影子,才慢慢地上路。
走了不一会儿,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毛驴的惊叫。包公急忙回过头一看,见身后不远处的路上,一匹毛驴受了惊吓,把背上的一个妇人摔了下来。那妇人跌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包公快步上前,将那妇人搀扶起,又替她拢住了在一旁惊叫打转的毛驴。那妇人向包公施礼道谢,包公仔细瞅了一眼,见她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风骚,便料定她不是良家妇女。
那妇人见包公一身土拉巴叽的打扮,也认为他只是一个黑脸乡巴佬,就掏出几文碎银,要包公扶她上毛驴,再为她照应赶路。包公为了打探情况,便一口答应,收下了银子。于是一个骑驴,一个牵驴,边走边说地往陈州城去。
经那妇人自我介绍,包公才得知她是狗腿湾的娼女,名叫王粉莲,正是刘得中与杨金吾的相好。平时,刘、杨二人把粜米公事全丢给两个差役去干,终日和王粉莲厮混在一起。那两个差役斗子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银两交来,刘、杨二人全都花在了王粉莲身上,甚至把皇上赐的紫金锤也放在她家里。如今这两个污吏听说包公要来陈州督办粜米,吓得晚上睡不好觉。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接官厅设宴为包公洗尘接风,然后再求包公手下留情。于是派人将王粉莲从狗腿湾接来专门服侍包公,哪知包公已在路上撞见了王粉莲,并从她口中得到了许多事实真相。
王粉莲为了炫耀自己,说家里藏着皇上的紫金锤。包公听了一愣,假意说想要看看紫金锤,好消灾解难。王粉莲得意地说:“好吧,乡下佬,你先送老娘去接官厅陪包公喝完酒,我再带你去看紫金锤。”
包公心里暗暗好笑,一口答应送她。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刘,杨二人的接官厅。刘得中把王粉莲接进厅来,一齐恭候包公到来。那妇人指点差役拿些酒肉给牵毛驴的老头儿吃。包公见了酒肉,故意不屑一顾地说:“这种酒肉哨可不吃,快拿去喂驴吧!”
差役将此话禀报给刘得中和杨金吾。刘得中听得那乡下老头竟敢把他骂作毛驴,气得暴跳如雷:“还不给我把这乡下老头绑上,吊在树上,等包公来了再重重拷打!”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冲将上来,不由分说就将包公捆了起来吊在庭院的一棵槐树上。包公只好咬了咬牙,任他们将自己吊在了树上。
刘得中和杨金吾在接官厅等了大半天仍不见包公到来,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包公打的是什么主意。忽听有人将门推开,两人一看,竟是一个手持金牌,身背势剑的钦差,不禁吓得瑟瑟发抖。
来人正是张千。张千平时嗜酒如命,他跨进厅来闻得酒香,早已馋涎欲滴,也不看一眼庭院的树上吊着的包公,就瞎吹起来:“你们俩听着,包公奉圣上之旨要来惩治你们,派我先行,你们的事都装在我的肚子里呢,快拿酒来!”
刘得中和杨金吾争着把斟满酒的杯子恭恭敬敬端给张千。张千得意地接过杯来,正准备仰头一饮而尽时,忽然听见庭院里有人咳嗽一声,那声音对他来说真是如雷贯耳!张千抬头一看,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庭院中的一棵槐树上吊着一个老头,竟是主人包大人!
这张千实在是乖巧,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随机应变,把酒杯往桌上一掷,指着吊在树上的包公,沉着脸喝道:“你们这两个刁钻之徒,到陈州来崬米,竟然贪赃枉法,残害无辜,打死张老头,如今又吊打百姓,反而用酒肉来贿赂我,你们知罪不知罪?此刻包大人已进了东门,还不快
去迎接?”
刘、杨两人跪下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说罢,扔下王粉莲,直奔东门去接包公。
张千急忙跑到包公身边解开绳索把他放下。包公瞪了张千一眼道:“你呀,差点又让酒迷了魂!”
那王粉莲在一边嘀咕道:“他们俩都走了,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说着又对包公招招手:“老头,我的毛驴在外面,还是你送我回去吧!你不是还要看我的紫金锤吗?”
张千正要责骂她无礼,被包公止住。包公仍踱出门外牵来毛驴,假装殷勤地扶那妇人上了驴,又对张千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自己送王粉莲去了。
第二天,包公借知州衙门审理刘得中、杨金吾的人命案。当刘、杨两人被带上公堂时,他们发现威风凛凛坐在堂上的包公正是昨天被他们吊在槐树上的黑脸老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但当包公要他们从实招供时,刘得中仗着父亲在朝中的权势,谅包公不敢对他治死罪,便矢口否认自己擅改钦定米价,私用大秤小斗的贪赃枉法罪行。
包公下令传证人王粉莲。不一会,王粉莲拿了紫金锤出来作证。这一来,刘、杨二人才低头伏罪,磕头如捣蒜地求包公饶命。
包公怒喝一声,把御赐势剑交与刀斧手,先将杨金吾推出门外斩首。然后传张懒古上堂。张懒古见了刘得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包公传令将紫金锤交给张檄古,让他在公堂上当众锤死刘得中,报了杀父之仇。
包公快刀斩乱麻地了结了此案后,又吩咐左右再委屈张檄古几天,暂且把他监禁起来。
果然不出包公所料。那刘衙内知道包公此一去陈州,必然不会放过他的儿子和女婿。便立刻进宫向皇上请命,要求对刘得中、杨金吾赦罪。皇上居然允其所请,下了一道“只赦活的,不赦死的”手谕,让刘衙内赶往陈州宣读圣旨。
包公接旨后,故意厉声问张千:“谁死了?谁活着?”
张千答道:“刘得中、杨金吾已死,张懒古仍活着。”
包公立即吩咐放了张傲古,皇上赦他无罪。刘衙内这才知道包公已处死了他的儿子和女婿,顿时号啕大哭,痛悔从皇上那儿求得的圣旨反而赦免了别人。
包公不管刘衙内撒泼放刁,以纵子犯法之罪命令差役将他拿下,送交朝廷处置。
包公再一次为民申了冤,报了仇,接着,重新开仓粜米,
颁布钦定的五两白银一石米的官价,大济受灾乡民.陈州地区千人颂,万人传,包公的大仁大德受到普天下的赞扬。
(据元·佚名《包待制陈州粜米》改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