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丨程文胜：中国，一位时代军人的畅想

中国，一位时代军人的畅想

文丨程文胜

1

冬天，北方中国商场

流行动感音符如丁香花开

千簇万点 炫彩的灯箱妩媚

时装的设计感 窈窕城市

能量站旁的小女孩舔食雪糕

空气中烤肠味道丝缎一样柔软

远处嬉戏的童声

像瀑布 如飘雪 从滑梯顶端飞落

五彩人生在满池塑料球中激荡

一对情侣迎面而来

臂弯闲搭着大衣

牵挽无需烘托的甜蜜

购物 休闲 美食 游戏

男女老少各取所需

楼上楼下温馨浪漫的场景

不是都市肥皂剧风情

不过是寻常百姓日常生活写真

我自铁甲滚滚的沙场归来

穿惯了宽松的迷彩

精致的便装让躯体无法伸展

我当然知道服饰的意义

但休假不能让我思想休眠

相比自以为是的美

我更关注生命体的价值

生活的本质 以及维系一切存在的原因

所以，妻子仍在左挑右选衣帽

我则选择在一只硕大地球仪前

停留 一只操枪弄炮的手

轻轻拨动山河

色彩斑斓，日月旋转

这是欧亚大陆，这是北美，这是非洲……

忽然激情四射 忽然泪水涌动

在这全球疫情肆虐的日子

谁会想到 这种阳光下的尽情享受

我们还能习以为常 安之若素

还能高扬自豪的手臂面向世界

嘿，这就是中国的样子

这就是被叫做东方睡狮的那个中国

雄狮早已从昏睡百年中醒来

狮子的威猛

绝不表现在轻易猎杀奔跑角马的力

汹涌澎湃的意志

尽在温情凝视和抚摸

尽在一任三五只幼狮

随意拨弄一双深藏爆发力的

巨大脚掌

这种伟力是生命的庇护

是无私的给予

是每天每夜的安宁祥和

是一种比天空广阔比大地深沉的

真爱

2

暖气丝丝 柔美的蝴蝶兰

滴水观音的叶片 轻轻抖颤

沙滩长椅辟出休闲空间

我不知道在这商场

何以安放地球仪

但小小寰球在玻璃穹顶之下

的确让我迷思，此刻

国家与民族，语言与肤色，宗教与信仰

所有人类与自然的边界

全部微缩成凸凹起伏的地理色块

世界眼光 战略视野 博大胸怀

这些曾经抽像的词汇

在一只球体面前忽然如此具体

只要你足够高大

当一切具体的物质远离

当楼房街道城市大地一步步缩小

当所有不可把握的土地伸手可及

粗犷的手指触摸一片冷暖色彩

恰如时空穿梭

瞬间千年万载流转

那球体包罗万象涵盖宇内

每一片色块

都凝结着一个民族的人间悲欢

每一片色块

都演绎着一个国家的风云变幻

3

这是风沙肆虐的洪荒之色

这是沧桑巨变的历史之色

这是文明遗失的时空之色

这是生命续存的自然之色

一片片海洋与陆地的色彩

一次次人世的欢颜与悲怆

在我指尖滑动

时间的纵轴在我视线里

自由延伸 我听见

历史夹缝里的叹息

此起彼伏——

哪个民族没有一段灿烂文明？

哪个国家没有一段温暖时光？

瞧，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那梦幻如仙境的地方

似乎飘浮着花开花落的声音

古埃及的金字塔高高耸立

那僧侣行吟在日落时分

黄沙不能湮没一行行高贵身影

古印度泰姬陵的池塘

灿烂的星辰依然若出其里

波光粼粼……

4

当文明的光影如风吹散

当历史的车轮轰然回转

当时间如流沙无声滑落

当我的指尖颤抖

触碰到世界文化遗存的断裂伤口

我禁不住深深叹息——

叹息那陨落的古老国度

那引人遐想的神秘废墟

那已消逝的千古绝唱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啊

美得让人心痛窒息

美得让人黯然神伤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远古从来比现实神秘

幽思总是比慵懒多情

但是，不能续写的历史

是远离人类的失落之邦

无法延续的文明

是让人惋惜的异国之殇

我不能不想到我的古代中国

我的古代中国也曾有过辉煌

那辉煌孕育着我青春的生命

饱含着我感恩的泪水

流淌着我滚烫的热血

回响着我深情的歌唱

5

华灯初上，呼啸的北风

唤起我心中的狂想

古代中国如地球仪旋转

一幅幅图画呈现眼前

我梦见

我是一个长袍峨冠的白发智者

曳杖行走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

我梦见

诸子百家影影绰绰儒雅论道

春秋战国的天空随处闪耀思想光芒

我梦见

我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江湖剑客

赤脚感受昔日风萧萧的易水寒凉

我梦见

战马长嘶鸣残血染夕阳

江山总是农耕稼穑稻粱满仓

我梦见

秦时明月如一位风尘绝代的女子

依稀在汉时雄关前回眸张望

我梦见

我是一个放浪形骸的游吟诗人

混迹于如珍珠散落的长安酒巷

我梦见

灯火摇曳遍地黄花

游人行歌尽落梅

家家扶得醉人归……

6

泱泱大国

巍巍华夏

天朝威仪

万国来朝

一篇篇说不完的贞观故事

一幕幕画不尽的盛唐气象

一片片成吉思汗的壮阔疆界

一只只永宣瓷器的流金溢彩

一声声明清中兴的盛世咏叹

7

昔日辉煌

绝不是我们的全部记忆

中国美丽

绝不是这些王朝的过往

往事越千年

我的中国起伏跌宕

也曾山河破碎

也曾饱经风霜

我的民族颠沛流离

也曾受尽屈辱

也曾濒临危亡

圆明园的残柱立壁

如同一只泣血泣泪的眼

目睹旧时中国的苦难

和母亲的哀伤

8

历史总会在绝望时出现转机

满清王朝终结

觉醒年代悄然开启

无边的寒夜

如一只冰凉的手

冷漠的抚摸

从头到脚

疲惫的人变得麻木

黑色或黑色的感觉

成为唯一可以梦见的颜色

而先驱醒来

先驱之所以与众不同

就在于能把适应黑暗的一切妥协

全部变成寻找光明的力量

哪怕只是一根灯捻

也要点亮它

哪怕燃烧自己的血

也要让周围的人看到

东方的中国必然破晓

9

我来到天安门广场

灿烂的旗如鲜花灿烂

纪念碑每一块浮雕

湿润的眼神温柔的抚摸

汉白玉通体洁白

旗杆，硬如一根火柴

在心头擦划

一个世纪的青春被点燃

凝固的血如冰雪消融

清泉滴响、小溪流淌

大河奔涌

一首春天的交响激荡晴空

滚烫的音符落满双掌

有如赤子之心有力颤动

乐起。低音大提琴深沉回旋

巴黎天空阴暗而潮湿

一部可耻的《凡尔赛和约》

刀子一样刻下战胜国的屈辱

首席小提琴气如游丝

低音鼓沉闷如乌云

外事官员林长民垂泪悲呼：

胶洲亡矣！

山东亡矣！

国不国矣！

单簧管倾诉

在低沉乌云缝隙穿插

蔡元培急切奔走

陈独秀、李大钊拍案而起

三千丈愤怒火焰

九万里回荡云霄

激愤情绪化作电闪雷鸣

长号，长号，长号在前

金色音符密如箭镞短促而迅猛

暴风雨。校园汇聚成河

三千学子如洪流奔涌街头

疾呼、声援、抗争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激昂演讲湮没警察刺耳哨声

10

一个穿黑裙子的女生

邻家小妹一样清秀的脸

纤细的手捏紧发烫的传单

一张张传递到工农手中

怦怦心跳，急促呼吸

一声声汇成誓死以图的意志

三千越甲可吞吴

莘莘学子手无寸铁

爱国悲情

却让瘦弱书生披坚执锐

金色小号激越

定音鼓滚奏

跳弓的弦乐与浑厚的铜管交汇

展开 展开 辉煌乐章迅速展开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一九一九 恰同学少年

鲜花盛开一样的青春

少年中国的铮铮铁骨

奔腾于江河大地的热血

觉醒年代的光荣与梦想

舍生忘死的奋斗与实践

爱国、进步、民主、科学

青春的心田

自此根深叶茂

对镲片一声脆响，宛如惊雷

黑暗砂砾被埋葬于大地

信仰砖石一块块垒起

矗立起不朽丰碑

11

站在广场

心中交响的乐思

牵动温情的风

那年春天的风景

以最美塑像的形式瞬间永恒

青春的气息却呼之欲出

相隔一百年

我们心意相通

先驱们能够听到我的心跳

听到我的交响音符在春风里激昂

他们在对我耳语

告诉我一个春天的秘密

生命会有终止的时刻

青春乐章

却从来不会休止

12

山区早春，四壁寒凉

翻译《共产党宣言》

陈望道着迷了

简陋的柴房书屋瞬间成为殿堂

光芒四射

母亲特意裹了糯米粽子

叮嘱陈望道蘸了红糖趁热吃

隔了不久，母亲在外面

问他红糖够不够？

他回答：“够甜，够甜的了。”

母亲收拾碗筷

看到沉醉于翻译经典的儿子

满嘴都是墨汁

一点都没触碰碟中的红糖

够甜，够甜的了！

墨汁何以能甜过红糖？

因为真理自有味道

它让人世间的一切苦涩滋味

尽数化为甘甜

13

石库门，曙光初现

南湖水，春潮涌动

风展红旗如画

一群有信仰的人开天辟地

古老的冻土生机一线

这是每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场景

南昌城楼的清脆枪声

金色号角里喷涌的鲜血

井冈山蜿蜒盘旋的挑粮小道

湘江岸边的惨烈拼杀

步步惊心，九死一生

世界有多大

意志的边界就有多远

从井冈山到延安

一千六百公里路程

红军的队伍用脚丈量

血染的旗 擎在手中

爬雪山 过草地

三百八十次激烈战斗

一走就是二万五千里

距离不仅是一串里程数字

时间也能算出远近

就像我与红军的距离

需要步行九十四年

与南湖红船的距离

需要整整一百年

14

这是每个中国人心中仰望的名字

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

以及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人

信仰的旗

一路挺举

聚集光、蓄积意志、汇聚力量

战地黄花分外香

血肉之躯一旦注入信仰

便在烈火中淬炼为铁

融化为钢

成为支撑苦难中国挺直的脊梁

庆幸的是

中华文明煎熬中得以延续生长

根，深扎于苍茫大地

花，盛开于世界东方

自豪的是，中华民族烈火中百炼成钢

任长夜漫漫命运多舛

终于擎起鲜艳的旗

找到复兴的路

终于自由放飞人类最伟大的梦想！

15

当我从历史的梦游中幡然醒悟

窗幔上已落满温暖霞光

我看见一只鸟欢快掠过眼前

枝叶微颤间一颗朝露轻盈入地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伸展双臂

让花香沁入心脾

刹那间又是物我皆忘

和平时代的生活安康

总是让人感到享受幸福

似乎理所应当

曾经灾难深重的中国

以及无数个苦难英雄的恒久坚持

宛如传说故事愈来愈远

变得记忆模糊以至于日渐淡忘

历史是未来的种子

隐藏着太多太多真相

很难想象

在那无法预知结局的年代

如果没有顽强意志和生命力

如果没有恒久坚持和信仰

一个人到底能走多远？

翻开革命历史档案

一幅幅烧焦的照片在说话

一份份浸血的文件在说话

行走在中国大地上

高耸的纪念碑在说话

沉默的无名烈士墓碑

同样在说话

16

这是八路军某部抗日烈士登记表

一串血染的名字——

战士张振明，28岁，河南滑县人

牺牲日期3月12日，来队一日牺牲。

伙夫杨兴兰，38岁，河南南阳人

牺牲日期3月25日，来队当天牺牲。

通信员石家福，20岁，籍贯不详

牺牲日期3月28日，来队当天牺牲。

伙夫张哑巴，岁数不详，真名不详

4月18日牺牲

备注一栏中特别注释：

哑巴不会说话……

17

记忆有时会痛苦

痛苦却会激励我们向上

怎能轻易忘怀呢？

那些救亡图存的时代先驱

那些远离的苦难英雄

那些消逝在岁月里的流血和牺牲

那些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动人故事

一个诗人的记忆

只是穿越历史和未来的感叹

一个民族的共同记忆

承载着苦难中国的过往

昭示着一种精神信仰和复兴梦想

站在新长征的起点上

历史、现实、未来的数轴

闪烁金色射线

历史的智慧有多深

未来的梦想就有多远

一切取决于

起点的定位和出发的方向

18

在新时代的阳光下

我的美丽中国充满生机活力

我们民族勤劳智慧勇敢的品质

无声地融入血脉

渗进骨髓

因此，我的人民

总在毫不经意时分

展示着人性的力量

闪耀出道德的光芒

因此，我的美丽中国

涌现出一个个“最美”

有“最美司机”、“最美妈妈”

有“最美士兵”、“最美路人”

有“最美抗疫护士”

有“最美脱贫攻坚支书”………

温暖人心的正能量

就这样在无数个普通中国人中默默传递

鼓舞人心的价值观

就这样以行动的方式向整个世界无声宣扬！

19

美丽中国，教我怎能不为您歌唱？

看，我的美丽中国——

海洋是陆地的披风

天空是大地的华冠

幸福是真实的感受

微笑是真情的流露

看，我的美丽中国——

智慧城市的天空更蓝

美丽乡村的夜空更亮

绿水青山的色彩更艳

人民军队的力量更强

看，我的美丽中国——

高铁在神州大地穿梭

航母在蓝色国土巡航

“蛟龙”在大洋深处潜行

神舟在浩瀚星空徜徉………

所以，我要说——

美丽中国，美在当下

美丽中国，美在人心

美丽中国，美在有梦

20

每个大国的崛起

总会引起国家间碰撞

每个民族的复兴

总会遇到干涉者阻挡

当中国梦照亮美丽中国

我当然要纵情歌唱

当然希望我的祖国更富强

但我不会狂热

不会失去理智

我知道空谈误国

实干兴邦

知道机遇和挑战

知道实现梦想的道路崎岖漫长

知道和平的天幕中

潜藏战争之光

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士兵

军人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

那就是准备打仗

或者打仗！

所以，我更愿意冷峻思考

想一想中国的世界

想一想世界的中国

想想到底该做些什么

才能不辱使命

想想到底能做些什么

才能无愧担当！

程文胜：当代军旅作家，祖籍湖北随州，现居北京。在《昆仑》《解放军文艺》《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散文》《诗刊》《解放军报》《人民日报》等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等百余万字，著有长篇报告文学《百战将星李天佑》等多部，曾获解放军文艺优秀作品奖、长征文艺奖、全军抗洪题材优秀作品奖（长篇）、解放军总参谋部军事文学奖、军队地方征文一、二等奖等，作品收入各文选集、改编为电影、选入全国各地高考语文辅导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