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味道|浦江麦饼
发布时间:2023-08-24 11:02:35 作者:金华发布 浏览量:634
浦江麦饼
作者 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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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是烟雨江南的文化高地──一群“上山人”,在蛮荒的大地上率先升起了袅袅炊烟;一个郑氏家族,330年不分家,被朱元璋赐为“江南第一家”;还有礼张和前吴两个村,先后走出了几十位名震九州的书画家……然而,一只滋养了文化浦江的麦饼,直白平实,有何文化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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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是统称,泛指由谷物、粉面制成的食品。许慎《说文》:“饼,面餐也。”刘熙《释名》也说:“饼,并也。溲麦面使合并,……皆随形而名之也。”
麦饼是浦江人最爱的小吃。两位同事来自浦江,不止一次邀我前往品尝,甚至在我面前扳着指头,历数麦饼之优:大、薄、脆、酥、香、鲜……
亲不亲,故乡人;鲜不鲜,家乡味。这种故乡情结,他有我也有。但是,婺州饼食有八九种之多,哪一种没有麦饼之特色呢?金华酥饼,形如蟹壳,里外10余层,层层薄如蝉翼,食之咸香松脆,油而不腻,故以“酥”命名;义乌的东河薄饼是以五花肉肉泥拌入葱花或韭菜为馅,和入面团后用手扯成薄饼,再入鏊煎烤,既薄且脆。而所谓的大、香、鲜,皆为相对感受。就像永康肉饼,虽然个头比不过浦江麦饼,但较之其他肉饼,说它“大而厚实”,一点也不夸张──一只肉饼的鲜肉绝不会少于一两,倒是咸菜或者霉干菜只为调味,点缀点缀。
烹制饼食,不外乎和面、发酵、剁馅、包裹和煎烤几道工序,大同小异。浦江麦饼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小吃,不是工艺独特,而是馅料或荤或素、或甜或咸,百菜俱可。
一张白纸,可作最美的图画。视馅定名,翻新出彩,恐怕是浦江麦饼的高明之处——博采众长,俗中见雅。想吃荤吗?那就来一只肉麦饼。它一点也不比永康肉饼、东河薄饼逊色。甜麦饼是以白糖芝麻糊为馅的,一经煎烤,能香死人。咸麦饼则以咸菜或霉干菜打底,拌入细碎豆腐和少量肥瘦相间的肉泥……料丰馅足,何愁众口难调?更何况,浦江麦饼皮面绵薄,馅料隐约可见:墨绿的是青菜,金黄的是南瓜,白玉的是萝卜……
慕名赶去浦江,在靠近县政府的一条小巷里找到了一家“正宗”麦饼店。制作室是透明的,一溜儿摆着的时鲜蔬菜有七八种之多。灶头炉火旺急,现擀现煎的麦饼外表金黄绵软,内里馅香味鲜。平常日子,两只麦饼下肚就足够了。但那回连吃了青菜、韭菜和咸菜三只麦饼,还觉得不过瘾,又要了一只肉饼,撑得肚子圆鼓生疼。
麦饼有丰简之分。简版麦饼,是困顿岁月的产物,以菜蔬为主,顶多再加点肉末。只有到了正月十五或者中秋佳节,才会加量加料。举国上下,元宵、中秋多吃汤团、月饼,浦江人为何独爱麦饼?盖其又圆又大,又热又香,象征团圆幸福。新嫁娘回家探望父母,麦饼是少不了的“回头”礼。家中来了客人,用来招待的点心既不是东阳的腊肉粉干汤,也不是磐安的索面清煮蛋,照例是那只情义深深的麦饼。到了农忙,送到田头的加餐多为啤酒与麦饼,吃得帮工开心又卖力。
牛清汤就麦饼,向来是浦江人的习惯。但我觉得,风味小吃,还是讲究因人而异。就像我自己,多个健康指标都处于临界线,更倾向于清粥下饼。
婺州大地文脉悠远。如果说,李渔的《闲情偶寄》是兰溪商埠风情的产物,那么,浦江的《吴氏中馈录》则是越中饮食文化的结晶。800多年前,浦江吴氏从原料选择到制作工艺,对婺州民间烹饪进行整理和总结,精心编纂了70多个江南菜肴的制法。据烹饪专家考证:“吴氏的菜,涉猎很广,除了肉禽类、鱼类、蔬菜的做法,其中还有不少点心的做法。”但是,偏偏少了麦饼。
对吃的判断和喜好,最霸道,也最无道理。它与记忆、成长、离开、归来、故乡等等一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相关联。毫无疑问,浦江麦饼发端于农家灶头,《吴氏中馈录》之所以没有录入,原因恐怕有二:一是南宋时代,麦饼还没有出现;二是麦饼制作简便,不堪一录。
大体而言,“南米北面”是我国的饮食格局,而浦江人则并无这种认同感,许多场合“面”要比“米”更重要。撇开麦饼不说,就连“米筛爬”也是一种精巧的面食。潘周家村的一根面,一拉几公里长,浦江人不仅爱吃,还吃出了品牌与骄傲。
风味小吃根植于民间沃土,有可能不太精美,甚至还有可能不太讲究卫生,但必须得下饭顶饱,这就注定了它们会美味至极。而被美味征服的饮食男女,往往与身份地位无关。当年,曹聚仁在家以麦饼飨客,鲁迅先生连说“好吃”。浦江乡贤陈肇英先生(1888—1977)是国民党政要。1932年,他听说老家要建造普义石桥,便在南京办了家宴,特命夫人煎烤浦江麦饼。这只饼薄而不损,黄而不焦,一上桌便勾起游子们的思乡之情,纷纷慷慨解囊,一下子募得5万大洋。
寒来暑往,几番轮回。而今,饼香桥在人已去,特录浦江诗人蓝路的《麦饼》作结,并以资纪念。
异地的夜空里
一轮冷冷的月亮
被灼热的目光烫成麦饼
圆圆的,柔柔的
解了谁的乡愁
此刻,在家乡
香喷喷、热乎乎
一个个刚出锅的月亮
在舌尖上,由圆而缺
饱了谁的思念
作者 | 三川
编辑|陈涵
金华发布丨2016年12月22日丨微信号jhfa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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