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蓉牺牲后，她的队长邹世明面临巨大压力

寻觅与郭蓉蓉重逢之路（三）

当我产生要去郭蓉蓉墓地看望她的想法时，首先要弄清楚她的墓地在哪里。经过上网搜索，我看到了郭蓉蓉墓碑的照片，但是由于时间久远，信息不全，网上也没有注明准确的地点。据说原来的墓地已经挪了位置，搬到了新建的烈士陵园，具体位置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中越边境。但是那边有很多烈士陵园，要想去的话，当然要先问清楚是哪一个。

我用微信与早已搬到外地的二哥联系，因为郭蓉蓉是他们部队的人，肯定会知道详情。然而遗憾的是，他也不太清楚，这已是40年前的事了。然后，他提到了一个人，就是原162师宣传队的队长邹世明，郭蓉蓉牺牲时就倒在他的身边，所有后事的处理也都是他一手经办的。

我猛然想起来，我见过他。40年前，有一位当官的带着一名战士捧着郭蓉蓉的骨灰盒来北京见她的哥哥郭成志。由于二哥与郭蓉蓉是一个部队宣传队的，郭蓉蓉到162师宣传队也是我母亲介绍的，并且还冒充的是二哥的表妹，再加上我们与郭成志是铁哥儿们，所以邹世明先来到我家商量怎样向郭成志说这个噩耗。

记得40年前的邹世明还仅有30来岁，那天下午他在我家坐了很久，但毕竟是40年前的事，仅是一面之交，印象已经非常淡漠。

我向二哥要他的联系方式和家庭地址，然而令我非常意外的是他拒绝提供。在我紧逼之下，他说出了原由:郭蓉蓉上战场所在的伤烈组正是邹世明直接领导的，特别是郭蓉蓉牺牲时就倒在他身边，由于错综复杂的原因（我将在下面的文章里详细叙述）导致郭蓉蓉的遗体被烈火焚烧，最终成为他们162师唯一遗体没有完整回国的烈士。

邹世明非常痛心，非常内疚，这件事已经成了他一生中永久的遗憾。然而，162师的很多战友，出于对郭蓉蓉的感情，无法接受她牺牲的噩耗，把一切难以排解的怨恨都洒在了邹世明头上。认为他没照顾好郭蓉蓉，让如此优秀的女兵居然牺牲了，并且遗体还让敌人给焚烧了。无论邹世明怎样解释当时的特殊情况，众多战友就是不认同，更有甚者扬言要出手打人……

对于这件事，我的看法是，为郭蓉蓉的牺牲表示义愤，无可厚非，但是报复的对象不应该是自己的战友，应是敌人。在战争状态下，什么都可能发生，牺牲不是单凭情感和照顾就可以避免的。按照郭蓉蓉的哥哥郭成志的话来讲：“部队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兵派一个排围着她，即便这样也避免不了牺牲。”

再一点，没上过战场的人指责从战场过来的人恐怕也不太妥，仅凭感情用事显然有失公允。我敬佩这些战友对郭蓉蓉的真挚情感，但是也同情并理解队长邹世明当时的处境。在突然遇到子弹横飞的险境中，有谁能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瑕？把一瞬间发生的意外悲剧责任全都扣在邹世明的头上是否有待商榷？

邹世明给我的印象是一位憨厚不太擅长辩解的人，他无法用语言为自己开脱责任，只能用一生的沉默，把委屈全部压在心间。

作为功勋猛虎师，把那场战争中牺牲了唯一女兵的事当做奇耻大辱，所以几乎没有人为邹世明说话，甚至很多与他关系密切的战友也选择不理解他，这让邹世明非常痛苦。为了避免冲突，他只能远离战友圈，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所有人找不到的地方。

我的二哥正是出于这种原因，不愿意告诉我邹世明的联系方式，怕我打扰他，为难他。可是偏偏遇上我这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每天向他展开死缠烂打的攻势。因为找到邹世明，我才能了解到更多郭蓉蓉生前在部队的情况和她牺牲时的准确经过。

我的二哥被我逼得直搓火，他说：“你即便找到邹世明，他也不会开口跟你说什么，更别说你压根就找不到他。我们多少战友曾经联系他，没有成功的。我们只知道他住在郑州，你从北京大老远的过去，找不到他或碰一鼻子灰，多耽误功夫。”

然而我后面的回答怼得他无话可说。我对二哥说：“我要叫上大哥和弟弟，拿着摄像机一起去，录下整个过程，找得到还是找不到，都不要紧。别说碰一鼻子灰，就是碰得鼻青脸肿，我们也在所不辞。寻找郭蓉蓉的事即便失败了，这个过程也是有价值的，因为我们想她！”

我的二哥在百般无奈下，终于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他说：“这是30多年前留下的，恐怕早已被换了，你们愿意试就随意吧。”

我如何至宝，心说试试又何妨？刨根问底儿一点点追吧，先别让自己把自己给吓唬住。随后我赶紧拨通了这个号码，在经过好一会儿的等待下，终于有人接了。我赶紧小心地问道，您是邹世明先生吗？对方的回答如同一瓢凉水浇到头上。“邹世明是谁？你打错电话了。”我只能赶紧说声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我愣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觉得应该问问这人，你的电话号码是自己买来的还是别人送的？我脑筋一冲动，再次拨了这个号码。说实话，我这样做事儿也怪让人讨厌的，弄不好会招致对方厌烦，不客气地骂回来。

嗨！管他呢，脸皮厚点又有多大损伤？也许能碰上万一的机会呢？我自己鼓着劲。万幸的是，对方脾气不错，也可能是憨厚老实吧。他听到我再次询问后，停顿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号码是从哪儿来的，你等下，我去问问。”

这人大概走了有5分多钟，这期间我是备受煎熬，5分钟如同过了5小时，也顾不上长途电话有多贵，就是一个死等。

终于等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先问你是谁？这个有点意外，怎么说呢？如果对方是邹世明，一说是郭蓉蓉的战友，那他肯定不接，如果说是采访的，恐怕更不行，如果说我是郭蓉蓉的发小，那怎么能证明身份呢？找他又想做什么呢？

我的脑子飞快地旋转，想起网上所登的郭蓉蓉墓碑的照片，上面刻的名字完全是错的，把郭蓉蓉刻成了郭荣荣，这有点太对不起牺牲的发小了，我当时正想办法联系修改呢。

我灵机一动，赶紧结结巴巴地现编词儿说道:“我是烈士郭蓉蓉的表哥，由于她的墓碑刻的名字是错的，现在需要找她当时部队的人出面证实才可能更改。您是邹世明吗？”

可能对方听我说的缘由他能认同，接着说道:“我不是邹世明”，是他的亲戚，我给你一个电话，你试试看，也许能联系上他。”

我一听他这话，真感到天上的馅饼终于砸到了脑袋上，连声道谢。心中暗暗庆幸：真是一念之差，活份了一下心眼儿，竟带来柳暗花明。（待续）

有关郭蓉蓉更多的感人故事，请在“今日头条”搜索“往事溯源”。

第四节预告：我与郭蓉蓉隔世重逢。

第五节预告：在烈火中永生的女战友郭蓉蓉，邹世明哭诉郭蓉蓉牺牲的详细经过。

第六节预告：为何47军的战友要悼念从未谋过面的54军战友郭蓉蓉？

第七节预告：郭蓉蓉与《永不消逝的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