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老街：老宁波的味道

夜色降临，站在甬水桥高高的石拱上，南塘河两岸灯火亮起，南岸老街璀璨的橘黄色街灯与北岸住宅区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街河里相遇，犹如游龙戏珠，让白日略显沉寂的南塘河星光潋滟，微波粼粼，有了别样的韵致。

每个地方，都有储存记忆、安放乡愁的去处，在宁波，南塘老街就是。而夜晚的南塘老街，更让人流连忘返。

南塘首先是条河——作为宁波南门的城河，它从四明山麓流淌而来，绕古城南廓而入，与百米外的“外河”奉化江并行蜿蜒，是城市灌溉、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同时也是甬城内河航道的南门户；其次才是古老的街市——据民国《鄞县通志·文献志》记载：“南门有三市，西门有八市……船舶争集，人民杂遝，夹道商铺，鳞次栉比，一如江东。”这片两大水道合汇的狭长区域，历来是宁波与奉化、宁海、天台交流的大门厅。来自各地的山货土产、日用百什、餐饮零食通过水陆两道汇集于此，应有尽有，使其成为数百年来宁波最具烟火味的地方。宁波人没事去老街溜溜，来客人带去老街夜游，已成为一种生活日常、群体习惯。

现在的南塘老街按原有街区的城市肌理改造修建，保留了南郊路、南塘河、老南门三市，布局以明清江南民宅风格为主，穿插民国风格建筑，建有戏台、八角亭、风雨长廊等传统建筑小品。石板路、马头墙、石河埠、青砖墙、木排门、花格窗，粉墙黛瓦、木壁花窗、老式店铺……是老街的集体象征和标志。

甬水桥横跨在南塘河上，是古城南门外的水上枢纽，与古戏台、永善亭、袁氏故居等古建筑，共同见证了老街的百年烟火。桥身用规整的条石垒砌而成，全长20多米，弧形的桥洞，单孔跨水近8米，仿佛半规皎月映水面，极具气势与韵律之美。据记载，甬水桥始建于北宋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原名“夏家桥”，亦称“下驾桥”，明代才正名为“甬水桥”。明天顺二年（公元1458年），确定“甬水桥里”的“南塾墟”逢三逢八为市集，称“长春门外南廓市”，俗称“三市”，是当时城内最繁华的集市，一直延续至今。

桥南隔一个小小街口广场，是老街牌坊，正面书“南塘老街”四字，另一面则写“甬水古里”，意思很明确——南塘老街，可不是南塘河边一古拙之地？仿佛为佐证什么，广场两侧，一侧为一古戏台，飞檐翘角挑一轮凉凉秋月。戏台上多数时候是空着的，现代人的生活里，能够坐下来观、品一台戏，已是件奢侈事。另一侧有一书院，唤“城南书院”，书院门前“穿越百年的街市”几个字格外醒目。我们穿过广场进入街市，好似穿越百年，从现代都市穿越到明清的街市巷陌，那种恍惚与隔世感，鲜明而自然。

南街主打“味觉乡愁”，宁波排得上号的老字号、老味道基本可以在这里找到。两条并行的街巷，沿街河按“目”字形铺开，夜色与暖色调的街灯，把沿街砖木结构、前店后铺（或院子）、传统浙东民居风格的老房子，涂抹得朦胧而温暖。那些从主街岔出去的小巷子，在幽微灯光的点缀下，像一个个休止符，又像一条条时间隧道。走在整洁、看不清颜色的石板路上，种种美妙的气味混杂着秋日桂花的阵阵甜香，游逸在空气中，撩拨着我们的嗅觉。眼睛被两边各色店铺现做现卖、林林总总的美食吸引，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什么。

在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前，我们遇上了一支长长的购物队伍，顺着河边一直排到巷子口，走近一看，卖的竟是麻花。麻花在我国南北方到处都有，何至于如此夸张？原来在宁波，麻花不叫麻花，叫油攒子，除了通常的甜口味外，另有种苔条味的，色泽苔绿，咸甜里掺杂着缕缕油炸苔菜的味道。我们也各自购了一纸袋捧着吃，酥脆香甜，清新不腻，果然很宁波。

慈城年糕是宁波传统特产，名气在外，老街也有门店。那里不仅有一条条、一码码白润细长的年糕，还有种现做的饺子形美食——年糕饺。饺馅多样，有传统的白糖芝麻豆沙馅、咸菜冬笋肉丝馅，也有创新型的奶油蛋黄、巧克力和多味的坚果肉泥馅。我们当然不能错过，各点了传统的两味。售货员从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糯年糕团上揪下面剂，在案板上摊平，擀开，加馅，两面对折，后灵巧地在弧形缘上拧上折耳边，一个好看的年糕饺就成了。捧手里，滚烫，暖手；咬一口，软糯，香甜，咸鲜……适口、乐胃、实惠。

伴着暖暖的街灯徜徉，我们还不时与赵大有、同茂记、汲浭斋、梅龙镇等宁波老字号相遇。溪口千层饼、三北豆酥糖、瞻岐米馒头、缸鸭狗汤圆……都是老牌子、老小吃、老点心，弥漫着浓浓的“老宁波味道”。

与南街相比，主推文创休闲的北街入夜后显得门庭寥落一些，清冷的街面上行人稀少。但是，街口的大红灯笼、温暖的街灯，抵消了场面的清冷。沿街密集的浙东明清建筑风格店铺、院子，平整洁净的石板道，以及点缀于木架壁、青砖墙上的花草挂件，也值得一路去逛逛。

光着脚丫，玩耍戏台上，

细雨落在八角亭上。

油攒子飘来一阵香，

卖汤圆阿婆也很忙。

往南门的人匆匆忙忙，

他去往赶集的路上……

这首叫《南塘老街》的歌谣，描写的是南塘老街的过往，属于老底子的宁波人。时光流逝，随着岁月的洗涤，那些斑驳的老街故事深藏在每一位宁波人的心底。

走在夜晚的南塘老街上，会在不自觉中慢下脚步，细品老宁波的味道。

（作者：寒石；插画：呱咕；编辑：杨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