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春游》的佛缘

鹘餤芾｜文

春游/李叔同

春风吹面薄于纱，春人装束淡于画。

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

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

莺啼陌上人归去，花外疏钟送夕阳。

一九一三年五月，李叔同在浙江一师任教，又以浙师校友会的名义编印了《白阳》杂志。此属综合性刊物，音乐占了较大的比重。杂志重新发表了他为《音乐小杂志》写的序文。李叔同以五线谱发表了三声部合唱曲《春游》，《春游》是中国近代音乐运用西洋作曲方法写成的第一部合唱作品。

李叔同之所以与佛有缘，从他的作品《春游》可见一斑，诗歌超凡脱俗，境界空阔，体现出丰富的哲学思想。

人处于宇宙万物之中，万物如有，万物似无。空气之有时间，为“春”，空气有物为人感，为“吹”；空气无物为薄，空气有物为纱。因为吹之动，而有风；因为人之面，而有春。气之动而有，气之面而空。气之理如纱轻薄，气之心如面迎风，把自己与时间、外界区分的非常清晰，处于尘缘，有如临空境，此修炼佛性上根人之悟性。

由外而内，从无边无际指向自我，春与人相融，则为春人，即是时间季节，也是无可奈何，这样的坐标定位，不得已以装束限制自己的躯体，区别于春风直面，又如薄纱一样淡雅，此为心境之淡，不像春意盎然，自己进入画的形象就是若隐若现，此谓“淡于画”，为意画。又引出物“画”的无限猜想。

从春风到春人，从吹面到装束，从薄于纱到淡于画，一步一步从空境指向实指，如同仙人意境飘然而入人间，以一种最文化的“画”的方式展示出来，这样的表达就是心灵突然的“开放”，让读者品味作者的内心世界，以及内心映射出来的外界窗户风景。这扇窗户如同放电影一样，由静止必然驱动起来，让人想看看动的画。

所谓“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只是略略改变几个字眼，动画就开始行走起来。春人加上“游”，变为游春人；“画中行”从“淡于画”中突颖而出，人突然从虚无之境物动立体，如沫春风。人之动，又似乎带动了万物的运动，万花飞舞于天，春人行走于地，人由实体又融入无限的虚体之中，不知道春在游，还是人处春；不知道春画行中，还是人花舞下，进入了高潮。

“你采花”、“留介花”，似乎别有用心，梨花离别之意，柳花惜别之情，菜花老黄等待，芥花青春芳香，真是混杂得不得了；梨花菜花普通得薄如纱，柳花芥花放荡得开满地；境界再高点，并不是指花，而是指“色”，淡白黄；而是指“味”，委地香。那些个花，都是拿来表现色味的，眼中无物，心有色像，色有品类，则必然别有滋味。画面如此的丰富多彩，眼中尽是滚滚红尘，却细致深入，物极必反，把物物搭配之间的关系表现了出来，此为晓理通境，看似写实，其意衬虚，春之游，而非人也。

所以，人淡然规去，在莺啼得意之中，落败，与世界行同陌路；花事之外，夕阳疏钟，静寂，与红尘作别青春。这或者就是一场青春的约会，非人非物，而为心境，心已动，物别留，一切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