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采莲船，蚌壳精

如果说耍狮舞龙是男子们尽显力道的华彩乐章，那采莲船，蚌壳精就是深入生活的人间喜剧。它们都现身于春节，舞龙耍狮锣鼓喧天，龙腾狮跃，霸气十足。采莲船，蚌壳精却是载歌载舞，打趣逗乐，诙谐幽默。百姓们看舞龙，看的是一股豪气，而观采莲船，蚌壳精，享受的却是一种乐趣。

采莲船就像一顶花轿，只不过不用轿夫，是一只两头尖尖的小船，在底部开了个洞，中间站着一个俊俏的小女子。女子穿着绸缎长裙，袖口处露出一截玉腕，一双纤手正抓住船的两端。她随着花鼻头艄公的竹篙，左晃荡，右晃荡，似要倾翻。船底露出鞋上的两个红色的小绒球，直晃你的眼。莲船上的女子多是成年女子，艄公也并非老头，他们打情骂俏，调笑，拉拽，女子脚步轻盈得似水中飘浮的仙子。

艄公逗乐得有些累了，和她对唱起来，那调子连三岁的小孩也会：采莲船那么哟哟，四只角那么呀嚯耶，拜新年那么呀伙。敲锣打鼓的人，应声和起：哟哟，呀伙计，四只角那么呀嚯。观看的人也学着艄公、采莲女的脚步，扭动起来。

我想演的，却是那蚌壳精。最让我嫉妒的就是邻村的同学任珍，每年的蚌壳精都非她莫属。他们村是个大村，龙狮队，采莲的，蚌壳精一样不少，阵容庞大。加上她父亲兄弟还有家族中的其他成员，个个都是这些队伍中的顶梁柱。她有一双长及腰身的大辫子，白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稍一装扮，那就赛西施。

她蹲在大蚌壳里，半张半合，有时还探出头，露一露小脸。大蚌壳是褐色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壳边上是一圈淡绿的绸缎，一张一合中，那绸缎似在水中荡涤，轻舞。蚌壳里有两个抓手，任珍就握着它们，躲在里面。

因为看的人多，不能挨家挨户都演一样的，他们演出的版本变得多样化。有诙谐版的，夹住渔夫的头满场子转。有皆大欢喜版的，蚌壳精爱上了渔夫，露出一脸的欢欣，迈着轻盈的脚步随他去了。也有武力制服版的，渔夫抛出一张大渔网，一把网住蚌壳精，把她拖得踉踉跄跄的。这时就有许多小孩上前去抢，扯他的渔网，把蚌壳精解救出来。此时，那稻场上，乱归乱，但欢笑声一片。

我们跟着这支队伍，他们演多久，我们就看多久。我摸着自己的娃娃头发誓：再不剪头，有了任珍那样的长发，就能演蚌壳精了。直到现在这个愿望也没实现。因为现在就算我有了长发，也找不到演蚌壳精的队伍了。

作者：黄玲玲 来源：扬子晚报 编辑：华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