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鲜血证明忠诚：二战美军日裔部队第442步兵团简史

发布时间：2023-06-04 00:55:14 作者：互联网收集浏览量：25

原创丛丕|崎峻文化崎峻军史周刊

2010年10月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签署了S.1055号总统令，向二战时期在美国陆军第442步兵团、第100独立步兵营及其附属单位中服役的老兵们授予美国平民的最高荣誉——国会金质奖章，而在此十年之前的2000年6月，美国官方还曾经一次性向这支部队追授了20枚美国最高军事奖励——荣誉勋章。

■ 2010年10月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签署S.1055号总统令后，与日裔老兵代表和工作人员一起鼓掌祝贺，这项命令批准授予二战日裔老兵国会金质奖章，以褒奖他们在二战期间建立的功勋。

这时隔半个多世纪的褒奖将人们的目光引向这支与众不同的部队，那么这个步兵团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呢？下面几点可以勾画出一个答案的轮廓：第442步兵团是二战中美国陆军唯一由美籍日裔官兵编成的部队，是二战中美军伤亡率最高的步兵团，也是美国陆军历史上获得荣誉最多的团级部队，更为重要的是，当这个团的日裔战士们在前线流血牺牲时，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家人和朋友还被拘禁在美国政府的拘留营中，他们在用鲜血和生命为自己赢得尊重和信任，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

■ 授予日裔老兵的国会金质奖章的正面，中心图案为接受检阅的日裔士兵，奖章边缘铭刻着“二战日裔士兵”和第442步兵团的座右铭“全力以赴”。

19世纪60年代，随着封闭的日本打开国门，引入西方文明，相当一部分日本人也加入了前往西方的移民潮，跨过太平洋，移居美国。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日本移民成为美国西部最主要的外来族裔之一，遍布于美国西海岸和夏威夷等地，人数众多，以夏威夷为例，全岛40万人口中，日本移民就达15万人！到二战爆发前夕，美籍日裔大多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二代移民，除了外貌之外，他们与故国的联系已经不那么密切了，从心里将自己当作美国人。然而，随着太平洋战争的爆发，他们的日本血统却招来了仇恨、猜忌和不公正的待遇。

■ 1909年美国西雅图日本人聚居区的街道。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量日本人移民美国，成为美国西海岸最主要的少数族裔。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遇袭后，所有美籍日裔居民都被当作敌国侨民受到敌视。1942年2月19日，罗斯福总统签署了第9066号总统令，指示军事部门对国内潜在的敌对分子加以监视和管制。尽管这条命令没有明确针对日本移民，但在3月间，居住在美国西海岸各州的约11万日裔居民被迫背井离乡，前往政府建立的拘留营中，失去了人身自由，而在日裔人口众多的夏威夷，虽然因为经济原因，没有建立拘留营，也采取了宵禁、灯火管制等措施，限制日本移民的活动。

■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政府对于国内的美籍日裔居民实施管制，其中在美国本土的十余万日本移民被强制进入拘留营内，图为日裔平民在美军士兵的监押下准备乘火车前往拘留营。

同时，陆军部在1942年初下令将所有日裔官兵排除出现役部队，不过这条命令在夏威夷没有得到彻底的执行，当地驻军司令埃蒙德将军保留了夏威夷国民警卫队第298、299步兵团中的1400名日裔士兵，但在日军随时有可能登陆夏威夷的担忧下，这些人的忠诚仍然受到怀疑，因此埃蒙德将军向陆军部建议，将日裔士兵组成一个“夏威夷暂编营”，调往本土受训，获得准许。1942年6月12日，这一千多名日裔士兵抵达威斯康辛州的麦考伊兵营，三天后这支部队获得了正式番号：第100独立步兵营，这就是二战时期美军日裔部队的雏形，耐人寻味的是，该营的座右铭是“勿忘珍珠港”。

■ 第100独立步兵营营徽，下方饰带上的文字为该营的座右铭“勿忘珍珠港”。

■ 1942年5月11日，一位日裔士兵与他的母亲合影，此时他的母亲还处在美国官方的监管下。

1943年初，由于第100营在训练中表现良好，美国政府在征召日裔士兵的问题上改变态度，允许组建团级日裔战斗部队。不久，官方在日裔移民中进行了一次问卷调查，以考察他们的忠诚度，其中包括两个问题：你是否愿意加入美国武装部队，在任何条件下都承担战斗任务？你是否愿意宣誓绝对忠于合众国，并忠诚地保卫它不受来自国内或国外的任何攻击，包括日本帝国或其他外国政府、势力和组织？大约75%的被调查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基于调查结果美国军方决定征召4500名日裔志愿者入伍，其中本土3000人，夏威夷1500人。但是征召令在两地得到的响应迥然不同，在夏威夷有超过10000人报名参军，而本土日裔对此热情不高，毕竟他们都还在拘留营中度日，仅有1256名志愿者报名。最后，来自夏威夷的3000人和来自本土的800人共同组成了一支新的日裔战斗部队——美国陆军第442步兵团，罗斯福总统在批准这一决定时说：“美国精神不会，也从来不以种族或血统为界限。”这一表态承认了日裔移民从军的权利，在整个战争期间超过14000名日裔官兵加入第442团服役。

■ 1943年初，美国政府允许征召更多的日裔志愿者参军，并组建了新的日裔战斗部队——第442步兵团。图为一队应征入伍的日裔志愿者在陆军征兵站前列队。

■ 左为第442步兵团的团徽，下方文字为该团座右铭“全力以赴”，右为第442团的部队臂章。

第442步兵团的训练基地设在密西西比州的谢尔比兵营，第100营也转移到这里进行共同训练。第442团按照美国陆军标准步兵团的编制编成，下辖三个步兵营、第522野战炮兵营、第232工兵连、一个反坦克炮连以及其他后勤支援单位，该团的座右铭是“全力以赴”。虽然军方允许日裔官兵志愿参战，但出于忠诚和民族感情的考虑，日裔部队将被禁止派往太平洋战场作战，正如美军中的德裔官兵不能派往欧洲战场一样。只有少数精通日语的日裔志愿者加入了美军情报部门，在受训后被派往亚太战场担任翻译、情报分析员或间谍，而日裔战斗部队的战场则是地球另一端的欧洲。

■ 第100独立步兵营各连的旗手们，从队旗可以判断他们所属的单位，自左向右分别为营部连、A连、B连、C连和D连。

■ 第100独立步兵营的士兵们在听取关于手榴弹使用方法的讲解，摄于1943年训练期间。

■ 一群第442步兵团的日裔士兵在训练营里的合影，该团是二战时期美国军队中唯一由日裔官兵组成的战斗部队。

■ 第442步兵团的士兵们在列队通过一座工兵桥，摄于1943年在谢尔比兵营受训期间。

在第442团尚在训练时，形成战斗力的第100营已经做好了前线部署的准备，欧洲战区盟军最高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起初拒绝接纳这支日裔部队，但在地中海战区指挥第5集团军的克拉克将军则表示同意接受该营参战，于是第100营在1943年8月20日离开美国，于9月2日抵达北非港口奥兰，附属于第34步兵师第133步兵团，两周后开赴前线，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登陆。第100营的初战发生在9月29日，在萨勒诺附近的战斗中，该营在24小时内推进了24公里，并在随后一周时间里克服德军的顽强抵抗，攻克了一处交通枢纽，他们冒着德军密集的炮火和火箭弹轰击，三次穿越潮湿泥泞的沃尔图诺河谷，以自己的勇敢精神在敌我双方都赢得了尊重。

■ 美军第5集团军司令克拉克将军在检阅第100独立步兵营的日裔士兵。欧洲战区盟军司令艾森豪威尔曾拒绝这支日裔部队参战，但克拉克将军同意将该营部署在他所在的地中海战区。

1944年1月，第100营奉命参加了著名的卡西诺战役，强攻坚固的古斯塔夫防线，德军依据险峻的山峰、深邃的沟谷、湍急的河流，布置了铁丝网、雷区和密集的掩护火力，令盟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第100营也经历了参战以来最残酷的战斗。在一次穿越河谷的战斗中，该营B连遭到德军火力封锁，187人中仅有14人抵达目的地，第100营很快因为伤亡过大而被撤下前线休整。

2月初，该营奉命坚守城堡山阵地四天，打退了德军多次反攻，最后因为两翼暴露而被迫撤退。在盟军对卡西诺山修道院进行轰炸后，盟军的进攻依然没有起色，第100营一个排的40人在血战后仅有5人生还，该营第二次后撤休整。在整个战役期间，第100营伤亡过半，损失超过800人，当初的1300人仅剩约500人，但是他们的英勇得到了一致赞誉，被战地记者称为“铁打的小个子”，伤亡者众多的该营得到了大量的紫心勋章，因此获得了“紫心营”的绰号。

■ 遭到盟军猛烈炮击和轰炸的卡西诺地区，第100营参加了著名的卡西诺战役，并以出色顽强的表现赢得了尊重。

■ 几名受伤的日裔士兵举着紫心勋章的图片合影（左），他们每个人都因为战伤而获得紫心勋章（右），而第100营因为伤亡甚重，出现了大量紫心勋章获得者而被称为“紫心营”。

1944年3月26日，在得到来自本土第442团的两波补充后，第100营被调往安齐奥前线，在那里登陆的盟军与德军陷入僵持状态，进行着如同一战时期的堑壕战。随着5月中旬盟军突破卡西诺防线，在安齐奥方向也准备展开攻势，在此之前，第100营在一次敌后侦察中抓获了两名德军战俘，从而获取了关键的情报，这是几个月来盟军在安齐奥战场上第一次活捉德军。在随后的攻势中，第100营勇往直前，夺取了德军前沿最后一处据点，打开了通往罗马的大门，但该营的士兵们却没能亲眼目睹罗马城的雄伟，因为他们奉命后撤，与从本土开拔的第442团主力会合。

■ 一队被日裔士兵俘获的德军战俘，很多德军官兵在初次遭遇日裔士兵时都大惑不解，不能相信他们的日本盟友会加入美军作战。

经过一年多的严格训练后，第442步兵团的日裔战士们终于得到一展身手的机会，除第1营留在本土继续训练新兵外，其余单位于1944年6月初开赴意大利前线，在罗马以北某地与经历战火洗礼的第100营会合，该营随后并入第442团，成为该团的第1营，但允许保留原番号，而本土的原第1营变更番号为第171独立营。

1944年6月26日，第442团在罗马以北一处名为贝尔维德尔的小镇上演了处子秀，德军在此严密设防，作为整个亚诺河谷防线的关键阵地。战斗打响后，第2、3营展开正面攻击，吸引守军的注意力，而经验丰富的第100营则隐蔽前进，占领了城镇东北方的高地，该营的A连和C连暗中封闭了城镇的出入通道，B连居高临下，向德军侧翼发起突袭，打得对手措手不及，在正面友军的配合下，一举攻克这处坚固据点。第442团趁胜追击，挺进到亚诺河畔，严重动摇了德军的防御。贝尔维德尔之战证明了第442团的日裔官兵都是优秀的战士，而第100营因为此战的出色表现和之前战斗的功绩而被授予总统集体嘉奖，这是美军中最高的团体荣誉。然而，更艰苦的战斗和更多的荣誉还等待着第442团。

■ 1944年夏季在意大利前线作战的第442步兵团的一个迫击炮小组。该团主力在1944年6月开赴意大利战场，在罗马以北地区投入战斗。

从7月1日起，第34步兵师向亚诺河纵深地带发起攻势，第442团被赋予进攻德军防御要点140高地和卡斯特里纳的重任。德军在140高地部署了一个整营，构筑了坚固的野战工事，并得到强有力的炮火支援，美军的进攻在此遭到自卡西诺、安齐奥以来最为顽强的抵抗，因此140高地被称为“小卡西诺”。第442团第2、3营奉命夺取140高地，战斗进行得非常艰苦，德军以猛烈的炮火将日裔士兵们压制在山脚下，他们一边挖掘战壕巩固占领的阵地，一边在第232工兵连协助下排除地雷，打开进攻通道。尽管每天的进展都不大，但他们从未停止前进，反复冲击，伤亡率直线上升，在一周的苦战中不断从两翼压缩德军防线，最终在7月7日控制了140高地，取得了显著的胜利。

■ 两名第442团的日裔士兵在意大利战场上的留影，该团在参战之初就表现勇猛，令人刮目相看。

在140高地落入美军之手的同时，第100营也成功地夺取了附近的卡斯特里纳镇。该营从镇子西北方的高地发起进攻，C连第2排作为先头部队率先冲进镇子，与德军发生激烈巷战，但他们顽强地守住了阵地，B连在第522炮兵营支援下克服了当面德军的抵抗，从北面攻击城镇，在140高地被攻占后，第2、3营从侧翼提供强有力的支援火力，迫使德军于当天傍晚放弃了卡斯特里纳，从而为第34步兵师的突破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随后的进军中，第442团每经历一座城镇都要遭到猛烈的抵抗，但他们从未退缩，连战连捷，至7月25日亚诺河战役结束时，第442团在三周时间内推进了64公里，击毙1100名德军，抓获331名战俘，不过自身也付出了1272人的损失，其中239人阵亡，972人受伤，占全团兵力的三分之一。此后，第442团继续在亚诺河一线执行扫荡和防御任务，直到9月11日被调离第5集团军序列，转隶第7集团军第36步兵师，准备开赴法国南部作战。

■ 1944年夏季，第442步兵团的士兵们列队通过一座他们解放的意大利城镇。在亚诺河谷的战斗中，第442团证明自己是一支意志顽强、不畏牺牲的劲旅。

■ 某次战斗后，第442团举行授勋仪式，向有功官兵颁发勋章。由于该部作战勇敢，战功卓著，每次战斗之后总有大批人员获得勋奖章。

早在1944年7月15日，第442团反坦克连就暂时调离前线，配属于第517伞兵团，参加了8月15日登陆法国南部的“龙骑兵”行动，该连乘坐滑翔机携带车辆和火炮与伞兵一同在敌后空降，协助伞兵坚守桥头堡阵地直到增援部队从海岸赶来，他们还负责排雷、守卫道路和隧道等任务，直到10月底才回归建制。因为这次战斗经历，该连成为第442团中唯一获得滑翔机战斗章的单位，还获得了该团第二次总统集体嘉奖。

第442团主力于9月30日在马赛登陆，在随后两周时间内一路向北挺进，抵达布吕耶尔城下，德军在该城东面和北面的四处高地重兵设防，其中包括党卫军部队。第442团从10月15日开始强攻布吕耶尔，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与意大利截然不同的地形，孚日山区崎岖的丘陵、大片的灌木林、浓雾、泥泞和暴雨，与凶猛的德军炮火一道给进攻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在三天激战后，第100营和第2营先后攻克了城北的两座高地，而第3营协同第34师第142团控制了城区，但据守在城东两座高地的德军不断发起逆袭。第442团又经过两天的拉锯战才最终完全占领了布吕耶尔，但战斗并未结束，日裔战士们又再接再厉，通过逐屋巷战夺取了另外两座德军盘踞的城镇，直到10月24日才获准后撤休整，此时他们已经不间断地战斗了九天。

■ 1944年秋季，第442团的行军纵队行进在法国南部的泥泞道路，他们在这里遭遇了最为艰苦的战斗。

■ 这幅彩绘展现了第442团的机枪小组在孚日山区的密林中战斗的场面。

■ 在战斗间歇的短暂休整期间，第442团的士兵们在领取食物。

然而，第442团只在后方休息了两天就接到紧急任务，重返前线。友邻的第141团第1营约275名官兵在德军的反攻中被围困在敌后两公里处，第442团奉命解救这个“迷失的营”。解围行动于10月27日开始，摆在日裔战士面前的不仅是德军坚固的防御阵地，还有恶劣的自然条件，浓雾和阴霾的天气导致战场能见度极低，雨雪交加，寒冷、疲劳、战壕脚和致命的炮击不断折磨着前线的每一个人，第442团经历了该团历史上最艰苦的战斗，但没有人感到胆怯，不断交替掩护，为争夺每一个散兵坑拼死作战，甚至在某些地段发起万岁冲锋。

尽管大量减员，但德军防线最终被突破了，第442团于10月30日与被围部队建立了联系，在之后两天内又进一步扩大战果，占领了更多的德军阵地。然而，第442团为了胜利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在10月中旬时该团还有2943名官兵，到11月初只有800人还能战斗，在两周时间里该团有140人阵亡，1800人受伤，全团没有一个连还建制完整。

■ 1944年10月间，第442团的士兵们登上卡车，准备转移阵地，持续的作战行动使该团疲惫不堪，但始终保持旺盛的士气。

■ 第442团的一位机枪手守候在他的机枪旁边，随时准备向出现的敌人开火，摄于1944年秋季的法国南部前线。

■ 这幅绘画表现了1944年秋季，第442团在森林中与德军装甲部队展开战斗的场面。

■ 第442团的一位班长持枪站在散兵坑内，观察前线的情况，摄于1944年11月。

■ 第442团第2营F连在密林深处建立的指挥所，摄于1944年11月。

经历了孚日山区的苦战后，第442团被调往法国南部的阿尔卑斯山区，负责守卫一段20公里长的法意边境，在四个月时间里没有参加主要作战行动，他们太需要休息了，日裔战士们从法国美女和美酒那里得到了久违的惬意，并把这段时光戏称为“香槟战役”。不过，在日常巡逻中第442团还是经常与德军小部队发生交火，还负责搜捕潜入后方的间谍。值得一提的是，该团的一位哨兵在海边巡逻时甚至俘获了一艘搁浅的德军袖珍潜艇，这可是整个美国陆军中独一无二的战果。

■ 第442团的几名士兵与一艘搁浅被俘的德军袖珍潜艇合影留念，这艘潜艇是该团一位哨兵在海滩巡逻时意外获得的战果。

1945年3月23日，第442团从马赛登船离开法国，重新被调回意大利战场，归属第92步兵师指挥。第5集团军司令克拉克将军为了调回第442团还和艾森豪威尔将军发生了一点小争执，后者一改初衷，希望把这支日裔部队留在法国战场，这个小插曲可以说是对第442团战斗力的最佳肯定。

在第442团前往法国的五个月中，意大利战场的局势没有任何变化，盟军的攻势再度被德军沿亚平宁山脉北麓构筑的哥特防线所阻，克拉克将军对第442团的回归表示热烈欢迎，并计划以该团为尖刀在意大利西海岸进行一次强有力的突击，牵制德军部队，为英国第8集团军和美国第5集团军摧毁哥特防线创造条件。第442团欣然受命，他们面前是由十余座连绵山峰构成的坚固阵地。该团于4月3日夜间秘密进入阵地，在4日昼间全团隐蔽待命，直到夜幕降临才继续向德军前沿靠近，这一行动是如此成功，以至德军根本不知道对手已经潜伏到眼皮底下。4月5日拂晓5时，随着一声令下，全团突然发起冲锋，惊愕万分的德国守军甚至来不及组织防御，仅仅半个小时就有两座重要的高地落入美军之手，日裔战士们士气大振，气势如虹，在当天又夺取了另外数个山头，在哥特防线上打入了一个楔子。

■ 第442团的日裔士兵们在战斗胜利后面对镜头愉快地展示他们缴获的纳粹卐字旗。

在4月5日的战斗中，第442团诞生了第一位荣誉勋章获得者，他是来自第100营A连的一等兵宗森贞雄。在向德军阵地冲击过程中，他所属的排遭到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但他表现出超人的勇气和机智，孤身一人逼近德军掩体，用手榴弹摧毁了两个机枪火力点。在向己方阵地撤退时，宗森发现一枚手榴弹在钢盔上反弹落进旁边的一座弹坑内，有两位战友正隐蔽在坑内，他立即飞身上前，扑向即将爆炸的手榴弹，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战友。这种勇敢和自我牺牲精神使得美国军方向宗森贞雄追授了最高奖励，这是战时授予日裔部队的唯一的荣誉勋章。在此后一个月的战斗中，第442团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哥特防线土崩瓦解。

■ 第442团第100营A连的宗森贞雄一等兵（左），他在1945年4月5日的战斗中为了掩护战友而牺牲，被追授荣誉勋章（右），他是第442团在战时唯一的荣誉勋章获得者。

5月2日，驻意大利北部的德军部队向盟军投降，六天后，欧洲战场全线停火，德国正式宣告投降，第100营及第442团作为美国陆军中最具战斗力的团级部队之一，开始享受胜利的喜悦。从1943年9月第100营加入意大利战场到1945年5月战争结束，第442步兵团的日裔士兵们在欧洲战场作战一年零七个月，先后转战萨勒诺、卡西诺、安齐奥、法国南部、意大利北部等地，大小战斗数十次，战功卓著，但代价也高得惊人，据统计第442团人员伤亡超过9000人，伤亡率高达314%，这意味着全团官兵整整换了三茬！

■ 战争胜利后，两位第442团的伤残士兵乘坐轮椅参加该团的胜利庆典。第442团在作战期间赢得了荣誉，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全团伤亡超过9000人！

巨大的牺牲也换来了崇高的荣誉，第442团也是美国陆军历史上授勋数量最多的团级单位，共有18143人次获颁各种勋奖章，而在战争期间总共有14000人进入该团服役，平均每个人都能得到一枚勋章，此外第442团还得到了多达8次总统集体嘉奖。第442团获得的荣誉中包括21枚荣誉勋章（除宗森贞雄外，另外20人于2000年6月追授）、52枚优异服役十字勋章（其中19人于2000年6月升格为荣誉勋章）、1枚优异服役奖章、560枚银星勋章（另有28人两次获得）、22枚军团勋章、15枚军人奖章、4000枚铜星勋章（另有1200人两次获得，1人于2000年6月升格为荣誉勋章，1人于2009年9月升格为银星勋章），而该团获得数量最多的勋章是紫心勋章，多达9486枚，这也显示出惊人的伤亡率。

■ 1946年7月1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在出席第442团总统集体嘉奖授予仪式时向该团军旗致敬，这是第442团第7次获得总统集体嘉奖。

第442团的英勇奋战有助于缓解美国公众的仇日情绪，并促使12万受到拘禁的日本移民在二战结束前被释放。然而，遗憾的是，日裔士兵的牺牲和奉献未能从根本上改变美国社会对于日裔的歧视，当第442团的老兵们挂满勋章返回家乡时，他们依然要面对餐馆、商店对日本移民的拒绝，这种状况直到20世纪60年代才有所改善。

■ 第442团的士兵们列队向美国国旗敬礼，他们在二战期间用鲜血和生命证明了自己对合众国的忠诚。

■ 今日位于阿肯色州罗韦尔纪念公墓内的第100营/442团纪念碑，在二战时期这里曾是一座日本移民拘留营。

第442团作为一支现役部队于1946年8月被解散，但在1947年7月又重新组建，纳入美国陆军预备役部队，在1968年曾一度被动员起来准备投入越南战场，后于1969年12月再度解散。不过，第100独立步兵营却一直保留在美军编制序列中直至今日，是美军预备役部队中唯一的步兵单位，基地位于夏威夷瓦胡岛的沙夫特兵营，其下属各连分驻于关岛、塞班、美属萨摩亚等太平洋岛屿。值得一提的是，2004年至2006年间，第100营曾被部署在伊拉克，从事治安行动，其间排除了大量爆炸物，查获了不下50处武器藏匿点，但也有4人在行动中丧生。与二战时期的老部队不同的是，目前第100营的兵员不限于美籍日裔，而是广泛来自美国各地和海外领地。如今，在加利福尼亚有两条高速公路是以第442团和第100营的名字命名的，它们就像无言的纪念碑铭刻着美籍日裔战士们在二战中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