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富争议的日本小说家太宰治，终于和爱人一起自杀成功了

文丨盛昊阳

蜷川实花为太宰治拍摄传记电影，取名《人间失格：太宰治和三个女人们》，「人间失格」是主题，「三个女人」是虚指，「最后的三个女人」才是实数。

《人间失格：太宰治和三个女人们》

1930年11月，太宰治与银座酒吧侍女田部目津子于镰仓七里浜海岸殉情，一起服下大量安眠药，田部身亡，太宰治因协助自杀遭起诉，即片中议论「只有太宰一个人活下来」的自杀事件，此时，他与艺妓小山初代相识三年有余，两人早已同居。

1937年3月，太宰治又与初代在群马县水上温泉自杀未遂，6月分手，翌年经恩师井伏鳟二做媒，娶石原美知子为妻，搬至东京三鹰。

从战前到战后，虽也经历过炮火连天、死伤无数的东京大轰炸，大致有十年不再寻死觅活的平静岁月，作品风格也在这段时期变得明朗温情许多，在空袭警报的轰鸣声中写就的《御伽草纸》甚至写到：「请你更积极地爱这个俗世，恨这个俗世，一生都沉浸享受于其中吧」。

影片开头，太宰治手牵长女园子，怀抱长子正树，悠然步过秾艳似火的曼珠沙华花海，回到三鹰家中，一派妻贤子孝、和乐融融的景象。编辑佐仓来访催稿，他只是略一思索，自信满满说出「我已经有构思了」，欲借太田静子的日记完成一部爱情小说。

野原一夫的《回想太宰治》一书详细记录了静子从神奈川县下曾我出发，同太宰再会的情景，两人在太宰家门口碰头后，到吉祥寺的「Cosmos」喝酒，老板娘看不过眼，丢下一句「玩弄这么纯情的小姐可不行」。

在没有火炉的小隔间内，太宰提出借日记的要求，承诺成书后以一万元为偿，静子对钱财全无兴趣，只要他到下曾我看望自己，便可以出借日记。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却有悖于常人的道德伦理，太宰不仅是个有妇之夫，正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的美知子尚怀有身孕。这个「为了写书，应该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斜阳》确实大获成功，他旋即成为风头一时无两的文学明星。光是在1947年，太宰治就连续出版《维庸之妻》、《斜阳》等十余部作品，因何在短短一年后，他的命运就急转直下，与相识不久的山崎富荣投河自杀作结，至今仍是一段无头公案。

《人间失格》的主角大庭叶藏是个美男子，或者至少曾经是个美男子。太宰本人则相貌平平，小栗旬饰演的版本油滑有余，诚恳不足，过于高谈阔论，不够郁郁寡欢，更不像一心一意要与人情死。

但这部电影并不是要刻画高情逸态、风流放旷的名士风度，太宰治的人气长盛不衰，以至于《文豪野犬》都能把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的偶像迷弟关系颠倒过来。迷恋他的后辈也堪称死忠，太宰的两位弟子，田中英光在他墓前自杀，堤重久提供弟弟日记给他写作小说《正义与微笑》。

与此相对应的是，太宰的文学成就和人品一直颇有争议，片中他耿耿于怀志贺直哉的态度，是因为对方批评过《津轻》，他也不甘示弱在随笔集《如是我闻》中反击。更有名气的川端康成担任芥川奖评审，《小丑之花》的评语更加犀利，「作者对目前的生活怀有厌恶之情，使他的才能难以发挥」，落选后的太宰愤而威胁要「杀了他」。

坂口安吾因发表《太宰治殉情考》被视为最能理解他的知己，电影里也以「再多堕落一点吧」为至理鼓励太宰写出杰作。再多堕落一点到底是真相，还是借口？

年轻气盛的三岛由纪夫在吹捧《斜阳》的酒会上出场，高呼「我讨厌太宰的文学」，太宰治扼住喉咙，把求死当做行为艺术一样无奈于「又失败了」，现实中确有这次会面，据说太宰有点讶异，然后从容回答「讨厌还来，不就是喜欢吗？」

讨厌还来，不就是喜欢吗？对于「三个女人」来说，这句话大概是矛盾心情的精准写照。太宰给静子的美好誓言是「将你写进我的小说，成为永远的存在」，可《斜阳》并不独一无二，《维庸之妻》写给妻子，《小丑之花》写给田部目津子，和泽尻绘里香的出众扮相不同，静子本人没什么姿色也不热情似火，山崎富荣才是真正婉约动人、风姿楚楚的大美人。

这个在男女关系上卑劣自私的男人满口谎言，唯一诚实的话语，也许是他在昭和二十一年写来的：「现在的日本，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于是，他和山崎富荣自杀了，「天真无垢」的静子独自把女儿抚养长大，而最坚忍的美知子收到遗书和遗作，在经历这一切之后，活到了不可思议的8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