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视角下的朝鲜战争——美第1骑兵师云山突围记
发布时间:2023-06-04 20:34:18 作者:互联网收集 浏览量:191
美军第1骑兵师,是美国历史上战功赫赫的一支老牌劲旅部队。在朝鲜战争时期,该师事实上早已经成为了重型机械化步兵师,但继续沿用了“骑1师”的番号,就是为了铭记它的辉煌过去。
但是在朝鲜战场上一座名叫云山的小城,这支有美军“开国元勋师”之称的王牌部队遭受了自成军以来最沉重地打击,官兵荣誉感受到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挫伤。
云山战斗,是朝鲜战争爆发以来中美两军首次直接交战,而战斗结果却震惊了世界。因为只有极少数火炮支援的志愿军,硬是用步机枪和手榴弹把美骑1师这支拥有高度现代化武器装备的美国精锐机械化步兵师打了个溃不成军,夺路而逃。其中第8团3营被全歼,营长奥尔蒙德少校被击毙。
在云山战斗发生之前,美国各界从总统到军中将领、直至前线官兵,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中国竟然胆敢出兵与美军直接作战。因为以西方标准看当时的中国军队,他们认为中国军队武器简陋、不过是一群穿着军装的农民。所以,当仁川登陆之后的美军向鸭绿江畔高歌猛进时,完全无视了来自中国的严厉警告。
然而,美军万万没想到,他们即将面对的,竟然是当世最擅长运用迂回穿插、打包围歼灭战的最强轻步兵。
“敌人智勇双全、而且吃苦耐劳”这是朝鲜战争中美军对中国士兵的一致评价。毫无疑问,我们用坚决的战斗,赢得了世界尊重。
美国二战著名随军记者、作家罗素·斯泊尔在《韩战内幕》书中记录了骑1师在云山的突围遭遇。本文编辑了其中一些片段,从西方视角下,看一看这场战斗,也是颇有意义的。
1950年11月1日,北朝鲜云山。
美军骑1师防线内,第99野战炮连的杰克·鲍尔特上尉哆哆嗦嗦地站着,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由于那些森林大火引起的莫名恐惧。他举着望远镜,呆呆的看着在云山北部山岭上燃烧着的10堆大火,只见一片青烟缭绕在冰雪覆盖的山峰上。而从这向北到鸭绿江的茫茫地带,被认为是一片无人居住的荒芜之地,谁会放了这把大火呢?
难道是敌人,或许——他们以此保持隐蔽?
杰克上尉觉得,那里肯定有人,很有可能驻扎着敌军部队。所以,美军的重炮一直在西面几英里的地方持续轰击着。而据侦察报告,那里也确定发现了两支敌军步兵队伍。
从发报机里传来了空军炮兵校射侦察机飞行员们含糊不清的声音,他们惊奇地在无线电里嚷嚷道,“上帝!这是我所见到的最奇怪的场面。我们的炮弹正好落在敌军中间,但他们似乎毫不慌乱,仍在继续前进!”
美军第99野战炮连的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早已集结待命,这是一种杀伤威力强大的野战火炮,随时准备援助在云山方向的美第1骑兵师。
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杰克·鲍尔特上尉一直缩着身体待在大炮旁,以尽可能地避开刺骨的寒风,尽管他身上穿的是厚厚的冬装。
战事顺利时,似乎没有什么使人心烦的事情,然而,此刻这位炮兵指挥官愈来愈觉得不安。上尉有种预感:在这场战争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可能会正变得日益残酷起来。
然而,上尉的这种估计,最多也是估计了北朝军队会更坚决地抵抗,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全新的“敌人”出现在美军面前。
迄今为止,第1骑兵师这支美国陆军王牌部队已经历了朝鲜战争中最艰苦的战役,为之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沉重。
在攻克平壤后,麦克阿瑟将军曾视察了骑1师的一个200人分队,他要求三个月前参加过釜山战役的人出列,结果,只有5人跨出了队列,并且其中3人曾负过伤。
但是,最近几周来,战场态势正在变得对美军越来越有利。第1骑兵师长驱直入,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进入了朝鲜北方的中心地带,该师的先头部队是最先进入北朝鲜首都平壤的部队之一。
当第8集团军的大部分部队浩浩荡荡地向鸭绿江挺进时,骑1师幸运地作为后备力量驻防在了平壤一带。
而今,所有的美军官兵都这样认为:只等稳固了鸭绿江边一线地区之后,这场战争即可圆满地收场了。
战争即将结束!“联合国军”最高指挥部对此也很自信,虽然,向鸭绿江边推进仍公认存在着“会导致中国出兵”的忧虑。
但是,直到目前,这片被狂轰乱炸的北朝鲜土地上仅出现了很少的抵抗,在这尾声阶段,似乎再不可能有力量阻止美军的进攻了。
那么,中国人将会有什么反应呢?
事实上,无论中国会有什么反应,“联合国军”参谋人员们根本就不把这些问题放在眼里。根本原因就是从军事上对比,美军太强大了,而中国太弱小了。
从东京最高司令部到朝鲜前线,“联合国军”各支部队中的官兵,人人都洋洋得意。甚至麦克阿瑟也作了这样断言:“如果中国人真要介入,那将是几周以前的事情,现在,一切行动都为时已晚了。”
不得不说,美军从上到下都被这种盲目的自大给麻痹了。但他们很快就会体验到,这种美国式自信是多么的无知。
10月26日,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当时,四个环卫着美军右翼的南朝鲜师,在朝鲜最北部的荒山中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抵抗。而在交火之后,这四个师全部停止了前进。事实上,他们已经被击败了,而且有一些师已开始溃败撤退,这种现象,从仁川出发后是第一次遇到。
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四个用美式武器装备起来的步兵师发生溃败?
鸭绿江几乎近在咫尺,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军队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前方,以致于大部分南朝鲜军队与之一交手,便一触即溃。
根据侦察情报汇总,敌军正在笔直地挺进,明显地对于正通过西海岸空旷地带的美军主力产生了严重威胁。对于美军来说,这真是不可思议的,然而事实上却发生了。
10月28日,情况变得严重了。
美第1骑兵师被迫从平壤平静的营房中拉出,开到了云山一带准备防御。入驻守云山的骑1师第8团正在准备对付敌人的袭击,士兵们三心二意地挥动着镐铲挖筑着掩体。
自从9月冲出釜山防线后,美军步兵们就几乎没有挖掘过工事,他们手中的工兵铲等工具都已开始生锈了。
这时,美国大兵们仍然无人感到严重的威胁,因为,敌人再没有袭击他们,此外,在美军外围还有南朝鲜军队的防线,美军判断:之前那些挺进的队伍,可能是北朝鲜纠集的最后残部人员。
第8团接到的命令,是守卫云山这座遐迩闻名的商业小城。
这里已变成了右翼的正面防线,美军在城西部和北部的山脚下都修筑了工事,但是,由于防线的拉开,防御显得有些薄弱,如果敌我双方装备势均力敌,这样的防御似乎难以抵挡连续不断的进攻。但必须注意的是:美军的火力,是敌军十倍之多。
骑1师这种已经完全实现了机械化的重装部队,似乎不适合这种防御战斗,但是美军战士也还熟悉步兵的作战要领,他们中规中矩的按作战标准修筑好了防线。
第8团防御区的地形。
全团守卫着一个峡谷的前面,峡谷很宽,是这一带少有的大峡谷。
经过这里,可以从云山直达46英里外的中国边境。如果没有那些神秘的障碍物,第1骑兵师将会毫无阻拦的沿大路挺进,胜利倾刻之间即可实现。
三潭江从峡谷中缓缓流过,两旁是已经收获了的荒芜稻田。在汇入较大的九龙江之前,水流急剧地转向西方,形成了几个转动的旋涡。
战场形势的突然变化。
距离三潭江较远的地区的南朝鲜军队,正面临着严峻的形势,美军支援他们的大炮和坦克,至今还未全部送到。而中国军队参战、与南朝鲜部队不断遭遇惨败的消息则不停地传来。
但是战争总是充满偶发意外,两天来,“联合国军”也抓到了一些俘虏,奇怪的是,他们既不懂朝鲜语,也不懂日语。
在温井东北部的一场激战后,南朝鲜部队再次蒙受沉重打击。然而激战之后,敌人军再次失踪了。曾随日军驻扎在中国东北、富于战场经验的南朝鲜将军白孙禹(实际是个二鬼子),紧急赶去亲自视察了战场上的敌军尸体,看过之后,这位曾经投靠日军的南韩将军脸色非常不好,并宣布:他们都是中国人。
有数量不明的中国军队参与了战争,并重创了南朝鲜军。对于认为战争即将结束的美军来说,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但是,麦克阿瑟对这些战场变化毫无兴趣,他只是一昧催促美军,全力向鸭绿江挺进。
来自东京的那些不顾战场形势的不同压力,使美军第8集团军总司令员沃尔顿·沃克中将不知所措。
位于东京第一大厦中的“联合国军”最高司令部下达的指令,毫不同情那些正在一支支覆灭的南朝鲜军队的命运,总司令麦克阿瑟唯一的兴趣是——加快挺进的速度!
他办公室墙上的大地图清楚地表明,第8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几小时即可到达鸭绿江边——即中国。为什么不抛弃这些蠢货呢?
麦克阿瑟认为:惊慌失措是这些东方人的特征,就算战场上出现了几千兵力中共军队,这也不足为奇,充其量只会为丧失勇气的北朝鲜人打打气而已。
而高层情报部门的官员也附会麦克阿瑟这一观点,他们认为:足以威胁联合国军挺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是很难逃过侦察机的眼睛的。
但是,前线美军指挥官们显然不认同麦克阿瑟和他的高参们坐在东京办公室里作出的这些判断。
11月1日下午,北朝鲜前线。
第1骑兵师师长,霍巴特·尺·盖伊少将已经意识到了第8团的危险处境。
因为部署在骑1师侧翼的南朝鲜各师——即南朝鲜军队里最精锐的部队,正在迅速地崩溃,数千上万计的、惊恐万状的士兵在向南方疯狂逃窜,他们抛弃了大量的美军支援给他们的装备和辐重。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进攻法国时,盖伊将军曾任巴顿将军的参谋长,所以他从不习惯撤退的行动,进攻是他的一贯信念。但是此时,战事发生了急剧变化,迫使这位崇尚进攻的将军也倍感无力应付局面,他向上级要求,把第8团撤出云山,但遭到拒绝。
然而实际上,就算这时撤离,一切也已经太晚了。
奉命向云山靠近的增援部队发现,敌军已在周围的小山上修筑了工事,并阻塞了通道。由于敌军巧妙的利用了地形,使得美军的炮火和飞机都无法有效支援云山。
到夜幕降临之时,骑1师第8团已陷入兵力绝对优势敌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第8团1营阵地。
美骑1师第8团1营控制着通向云山城北部的道路,他们在三潭江两岸的小路边,和一条远远地通向鹰峰洞的村庄的大道旁挖满了掩体。
河对岸的战斗已经打响,号称精锐的南朝鲜第15团正在被击溃,一群群南朝鲜士兵们丢弃了枪支弹药,惊慌地扎进河湾,拼命地向有美军布防的岸边游来。这样的场面,毫无疑问的也给美军带来了极大惊恐不安。
即将到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能让这些几乎像美军一样已武装到牙齿的南朝鲜士兵丧失了胆魄?
第8团2营阵地。
骑1师第8团2营占据了一个山坡地带,这里左边靠着海拔1800英的五峰山,控制着整个峡谷。
山坡上光秃秃的,已盖上了皑皑的白雪。目前,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敌军的踪迹。
第8团3营阵地。
骑1师8团3营,目前位于城南较远的地方,他们正在修建环形的防御工事,九龙江的一条支流南明江从前面流过,形成一个绳套的形状。
由于战场变化太快,事发突然,所有美军和“联合国军”的防御工事都修建得十分仓促。
可供第8团撤退的,最初还有两条路线。
一条向西撤退,通过五峰山下面的桥梁。但就是在这条路上,援军报告:发现道路已被坚固地堵塞了。
剩下的是另一条路线,即通道南部,从云山城外1.5英里处,涉水过河,然后绕过山脚下。
朝鲜的冬天已经来临。东北风卷着白雪呼呼地刮进峡谷,气温在急速地下降。美国大兵龟缩在掩体中,裹着军用毛毯和睡袋、瑟瑟发抖,以抵御逼人的寒气。
而这些保暖措施齐全的美国大兵们不知道的是,成千上万的中国士兵只穿着一件棉袄棉裤,却丝毫不畏惧寒冷刺骨,相反正精神抖擞地保养擦拭着步枪刺刀,只等待着黑夜降临,就将给他们的敌人发出最致命一击。
朝鲜的战事再次进入艰难时期。
困在云山的美骑1师第8团官兵中曾经传闻,即将举行一次撤退前的晚餐,但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骑1师隶属于美第1军指挥体系下,而在安州第1军的司令部里,焦虑万分的将军们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撤退战略方案。
1950年11月1日,晚上。战斗终于打响了,在不明身份敌军的打击下,火力充足的骑1师8团1营的防线很快被瓦解。
当美军步兵连下辖的各个步枪班在战斗中很快就认定了,这些迎面攻上来的敌军不是北朝鲜人后——美军步兵发生了恐惶,他们放弃了第一道防线,仓皇退向稻田里,步兵率先溃退,这就迫使司机和机械人员们不得不急急忙忙拿起卡宾枪,跳入战壕里向敌军射击。
然而,敌军的战斗力超出了美军的想像。
战斗打到当晩21时,进攻者突破了防线,一股股的敌军冲向云山城,并扑向还在稻田内试图顽抗的美军,他们很快就解决了这些美军士兵,切断了第8团的退路。
在战斗开始后,几乎所有的美军官兵都被敌人锐利的攻势所震惊到了,因为美国兵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
黑暗中,敌人向猫一样向他们扑来,他们利用夜幕的掩护,无声无息的靠近美军阵地;并以准以置信的速度,准确地插入美军防线的薄弱地带。而这种战术的运用似乎是经过仔细推敲的。
虽然他们也遭到了一些美军火力的反击,但是,他们全然不顾伤亡,不断地一群一群迅猛的冲了上来。
而这些进攻者在黑暗中的全部行动都是由军号、哨声和偶而的锣声指挥的。
一位见识颇广的美国兵似乎辨认出了这些可怕的声响,他惊恐万状地在阵地上大呼道,“上帝,这是一场中国式的葬礼。”
在骑1师8团1营溃败的同时,第2营随即也遭到攻击,战斗结果一模一样,随即溃败。
从阵地上逃脱的美军幸存者们数以千计、潮水般地逃向云山,其中还混杂着数百名惊魂未定的南朝鲜人,他们向西溃逃,渡过了三潭江。
而第1营的败兵们也加入了这伙人群,他们已经精疲力尽,所有的武器也早已丢失了干净。
1营指挥官约翰·米利金少校不甘惨败,他在乱兵中来回奔跑,连喝带骂的斥责着他的部下,试图重新组织起防线,稳住颓势。但这是徒劳的。敌军包围圈进一步在缩小,子弹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月亮已经升起,一些熊熊燃烧的卡车和房屋将大地照的如同白昼。
为避免全军覆没,米利金少校命令未带武器的车辆开上南逃的道路,第1营和第2营的卡车队随即拉着一些火炮,越过稻田,从浅水处逃过河去,而在这些卡车队后面,跟着一群群失魂落魄一样逃窜的败兵。
第1营和第2营遭受了惨重的伤亡和武器、车辆的损失,但是最终逃出了包围圈。
而位于较远处的骑1师8团第3营,却没有那样幸运了,他们最终迎来的,是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就在1营和2营陷入激战时,3营的阵地却出奇的平静。美军士兵恭候着天黑后的进攻,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就使得大部分人趴在阵地前,有些已经进入梦乡。战斗的声响并未传到这里,他们仍保持着安静。山坡上没有巡逻队,哨兵们正在打盹。通讯业已停止——象通常一样,通讯兵已习惯了那些失去功能的收发报机。营里的通讯设备大部分是二战时遗留下来的,许多有毛病或功能不全,在这重山环绕的地区,这些发报系统经常无法正常运用。在无线电联系缺乏的情况下,没有一个通讯部队能够保持不间断地收发电报。
实际上,由于对敌军的轻视所致,3营的指挥官罗伯特·J·奥尔蒙德少校也毫无警觉。比如在傍晚时,他从不向团部汇报战况。
第3营的指挥所设在田地里的一个大坑中,前面筑上了环形工事,身后一英里多的地方就是云山城。奥尔蒙德少校坐在掩体里就可以听到或看见前方的行动。当撤退的命令传来时,他已命令大部分手下的人在掩体中睡觉了。
在云山战斗之前,确实没有人会相信,还有谁胆敢向美军发起进攻?
1950年11月1日午夜,云山。
在美军防区内的一个制高点边上,有一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步兵营已经悄无声息的埋伏到了这里。
他们营长姓杨,教导员姓王。
杨营长跃上最后一个山坡,随即潜入了灌木丛中,在他身后,曳光弹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光线。
此刻的云山城里火光一片,这说明第一批敌军的汽车肯定已被炸毁。而他的部队奉命散开,负责占领小山包上的有利地形,监视下面盘旋在山腰的小路。
从山坡上望下去,只见小路尤如缎带一样,在月光照亮的峡谷中四处伸延。
杨营长的部队埋伏的这个地方,地形高于路面,比河边的堤岸还高出2米,位于一片冰硬的田地中间,这是一个理想的制高点。
从云山撤退的美军必须从这条路上撤退,以汇合西南方25公里以外的美军主力部队。而杨营长的任务,是切断这条道路的交通,全营的人都隐蔽在这里。
他瞧了瞧手表,时间是1时4分,已是11月2日的凌晨。在午夜前,大路上已传来了轰轰隆隆的声音,敌军显然已经撤出,一定会光顾这里……。
实际上,云山战前,志愿军并不知道被自己包围的是美军,还是美军王牌第一骑兵师。
志愿军步兵营的火力。
志愿军的营级步兵部队,有一个机炮排,装备着重机枪和少量82毫米迫击炮,但是炮弹不足,然而这已经是威力最大的武器。
迫击炮阵地设在半山坡上的一处梯形稻田上,这是一处理想的射击位置,炮手们早已做好了射击准备,已将炮口对准那条美军逃亡的通道。
志愿军的机枪和步枪射手们也都已完成了伏击战的准备工作。他们的武器中有大量的美式装备。当年的国民党的败兵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军火,其中就包括了能连续发射的M-1型半自动步枪和M1卡宾枪。而这些自动步枪,被装备给了步兵班组长们。
除此之外,普通步兵装备了清一色的、大样式笨重的日制三八式步枪。
以上就是一个志愿军步兵营的火力。与美军相比,这样的火力是微不足道的,而且他们的弹药也依然短缺。
但是,一旦进攻计划实现,弹药和枪支便会很快从溃败的敌军身上得到补足。
战斗打响后,用一支小部队迂回到敌军后方,或者从突破口向敌军纵深猛插,这就是中国军队最擅长的迂回穿插。也是让美军在朝鲜战场上最不适应、并为之吃足了苦头的打法。
杨营长带着他的部队,就是经过了一路急行军插到了埋伏位置的。行军途中,他开始时一直跑在队伍前面,当最终登上小山时,已是气喘不止了。在最后的几公里中,他一直设法紧跟战士们、用匍匐前进爬过云山城前的稻田,
然而,在登上了这座小山后,他不能不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以往数百次战斗中的那位年轻勇士了。43岁的身体明显有些不支。
杨营长已预感到了一些身体即将变老的前兆。战斗之前,他总是感觉到如患重病,几乎从未完全克服过一次。他双手哆哆嗦嗦地端起望远镜,计算着距离,确立参照物,估算出炮火命中点。
战场的地形与他在战前图上推演过的的几乎完全相同。
在上级的战斗命令上,曾描述过这条布满溪流的峡谷。溪流的东边可以肯定是三潭江,友军已歼灭了那里的南朝鲜军队。此刻,我军炮火开始向纵深射击,这标志着攻击已取得进展了。
杨营长所带部队的任务,就是被围困的美军第1骑兵师,此刻美军正在云山周围仓皇逃窜着,但是对火力不足的志愿军步兵营而言,逃窜中的美军,也仍是一股最难对付的劲敌。原因无他,就是双方武器差距悬殊。
“我们的任务是将敌军阻击在这里!”
潜伏在草丛里观察敌情的杨长,忽然想起了上级首长拍着地图、说过的这一句话。而地图上的地点,正是他们目前埋伏的地点。
这时候,有人“扑通”地卧倒在了近旁的灌木丛中,从气味判断,杨营长知道一定是王教导员。他靠着营长的耳边,低沉的地说道:“你的位置太靠前了!”
杨营长点了点头,继续观察峡谷的情况。
王教导员与他一样,同样身经百战颇有战场经验,他的劝告非常正确。可是杨营长几乎没有别的选择。由于缺乏先进的通讯设备与战士们联系,他不得不处在战斗的最前面。
杨营长与教导员配合默契,而他俩唯一的分岐就是:王教导员是北方人,他认为吃蒜可以抵御冬天的寒气,大部分北方人都相信这一点。而杨营长的家乡在湖南,他主张战士用其他的东西御寒防身,比如白酒、草药等等。
一声声的爆炸从云山方向传来,在夜空里腾起了礼花般的光彩。兄弟部队正在向云山发起攻击。枪弹从四面八方呼啸着,飞向城内的美军。在寒冷明亮的月空中,照明弹也时不时地划过。
夜战对中国军队是有利的,他们擅长这种形式。在夜幕的掩护下,无声息的隐蔽接近敌军阵地,突然发起袭击。这种迅速而集中的进攻,有效弥补了中国军队火力上的不足。
这时候,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到近,从小山包后传来,云山的美军撤出来了。
一辆吉普车沿着空旷的道路,映入了志愿军战士们的眼帘。车的斗篷扣在车帮上,里边几个持枪的美军士兵将车篷撑的鼓鼓囊囊的。
杨营长屏住呼息,等待着美军大队人马的到来。志愿军有严格的纪律,在他下令之前,绝不会有人贸然开火。各连的战士都知道,过分的性急只会把事情搞糟。
而这时候,营里的军号手已跃跃欲试地弓起腰,用肘部支着地面。只要营长下达命令,他就会吹响进攻的军号。
美军吉普车停住了,向后退了几米。一个美国兵爬出车外,四处张望着看了看,向后面的路上挥手示意。
“他在招唤大队人马,”密切观察着敌情的杨营长低声说道。王教导员在边上点点头。
尽管天气很冷,王教导员的圆脸膛上,仍有汗水流下的痕迹。“跟我一样紧张,”杨营长扭头看了看教导员,带着一种安慰的情感想到。
伏击战。
这时候,那位向后面招手的美国兵跳回到车中,吉普车轰着油门,急促地向河边驶去,后面大队车辆跟了上来。
“打!”
埋伏在稻田附近,有一个排的中国战士,他们率先开火了。子弹打在汽车钢板上,“砰砰砰砰”火光四溅,美军车队一边还击、一边拼命地向前面的拐弯处驶去。
当大队的美军进入射程后,志愿军埋伏阵地上的各种枪炮火力全开了,枪声、炮声、爆炸声在山谷中汇成了雷鸣般的巨响。
美军的重型卡车猛轰着油门,只想侥幸高速冲出这个包围,这些重卡的后面拖着二吨半重的105毫米口径榴弹炮,炮筒在月色下发出阴森森的光亮。
杨营长向号手打了个手势,只见号手一跳而起,一手插腰,举起军号,对着夜空,发出了短促有力的号声。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轻武器的火力象暴风雨般地射向了高速行驶的美军卡车。很多卡车的挡风玻璃被击碎了,水箱被击穿了,有的驾驶员当场就被打死在了座位上,没死的则爬出车门,发疯似的奔上道路,试图逃避着密集的火力网。
领头的那辆重型卡车一头撞在了河堤上,翻倒在稻田里,车后拖着的榴弹炮呈“之”字形地躺在了大道上,立即就阻塞了美军自己的道路。
后面,一辆接一辆卡车撞在了前一辆卡车的尾部。有一辆吉普车想绕过这些堵路的卡车,以便逃离困境,但是,这辆吉普最终没能逃脱,它在惊慌之中滑下了大路,颠翻在了路旁。
只有少数美军试图用射击来掩护后面的车队,但是,他们被路两边射来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只好向后撤退。曳光弹不时的从小山上掠过,偶尔照亮了上面的中国人。
一位美军传令兵从迫击炮弹的爆炸中冲过来,摇摇晃晃地一头扎在地上。不管他带着什么口信,也不会传达给他人了。
步兵反坦克。
这时,一辆美军的坦克绕过拐角出现了,它试图将阻塞交通的卡车掀翻到大道旁。
美军坦克炮塔上的机枪向山上喷射着子弹,但却是漫无目的的乱射,并未给中国军队造成伤亡。
坦克对步兵威胁极大,是必须要打掉的!
一些勇敢的中国战士携带着炸药包、爬过稻田,来到河堤上,然后,有一位爆破手果断地冲上道路,靠近了美军坦克,并将炸药塞进了一侧的履带里。
当他躲闪到另一侧后,炸药包爆炸了。坦克里的美军从炮塔中爬出来,与中国人在塔顶上展开了搏斗。一个手榴弹被塞进了炮塔,倾刻之间,这个庞大的怪物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然而,坦克刚摧毁,一辆美军防空装甲车又开过来了,装甲车上装有四门12.7毫米口径的机关枪,密集的弹雨猛烈地射向路边的中国军队。这是一种二次大战时的防空车,然而在朝鲜战场上已经证明,它很适合于配合步兵作战。相比之下,这种视线良好的防空装甲车对轻步兵的威胁性,更胜于坦克。
杨营长一眼就看出了这种武器的威力,懂得必须尽快除掉它。在装甲车载机枪向山顶开始扫射之前,他已经飞快地滚下了山坡。
杨营长顺着山坡滑到了追击炮手中间。
这时候,年轻的迫击炮班长正在犹豫,不知应该首先向何处开火,可能他已派人去请求指示。“向那个带机关炮的家伙开火!”杨营长大吼了一声。一发迫击炮弹射出,但没有击中装甲车,炮弹落到了路的另一边。
这时杨营长警卫员,一个姓潘的小战士,也从山顶上滚了下来,他的左臂已受了轻伤。“机枪……”他鸣咽着说道,“它打中了教导员。”
杨营长顾不上多问,他一把抓住了小潘的脖领子将他推下了小山,吼道:“快去告诉下面的机枪手,集中火力,干掉那个家伙。”
有些生死攸关的激战只在瞬间,但时间却仿佛过得异常缓慢,杨营长事后追溯着当时的情景。一小队不怕死的美军,尾随在装甲机枪堡垒的后面,向伏击的志愿军开火还击着。
有一名美军机枪手被击中,摊开四肢,栽倒在了大路上。另一名美军,手里提着弹药盒,躲到了装甲车后面。
这时,志愿军的轻重机枪全部打向了美军的防空装甲车。终于,有几颗致命的子弹击中了它的油箱,装甲车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化为了一堆灰烬。
在冲天的火光中可以看见,很多美军丢弃了重武器与车辆,又转身重新逃向了云山城。
身负重伤教导员。
伏击战胜利结束,成功地截断了道路。杨营长才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回去察看自己营队的情况。
机枪班的战士们一阵欢呼,他们已缴获到一些铁制的、装满了子弹的大弹药盒,如果一些欢呼声表明了什么的话,他们一定也发现了其他东西。但是部队纪律严禁私藏物品。而杨营长相信,没有一位战士会违反纪律。
当杨营长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地再次爬回山顶,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山坡原来是这样的陡峭,路途是如此的漫长。
山坡上的许多灌木不见了,美军防空装甲车上的12.7口径50毫米口径四联机枪扫射时,就象一把巨大的剪刀,扫去了大量的林木。
随队军医正在观察一些被抬到后面的伤员,但需要他们做的事并不多,因为很多战士牺牲了;号手也已牺牲了,旁边还躺着几个其他的阵亡者。
王教导员身负重伤,弹片击中了他的左腰,削去了他的整个左耳。他仰卧在一块岩石后面,显然,是这块岩石挽救了他。
这时,他浑身沾满了血迹,正昏迷不醒。在灌了一点水后,他终于睁开眼费劲地抖动了一下嘴唇,说道“不要管我”。他的气若游丝,旁人几乎听不见,伤势显然十分严重。
这时,通信员将一把军号递给杨营长,只见上面坑坑洼洼的,布满了鲜血。通信员说道:“我稍微会吹点儿,”
“你带着它吧,”营长回答说。
杨营长看了看伤重昏迷的教导员和牺牲的战士们,然而现在却不是悲伤的时候。战斗还没有打完,他必须召集连排指挥人员,翻过山梁去继续观察北方云山的情况。
此刻,正是1950年11月2日凌晨3点10分,伏击战已经截断了敌人的退路,而大部队的正面进攻将彻底消灭云山城内的敌军。
迫击炮班仍然在轰击山下的道路远处,美军车辆由原路向后撤离,但是许多卡车被抛弃在路上,随处可见残存的美国士兵,在炮火中慌乱地四处奔跑、东躲西藏。
从山顶上望去,云山城内变成了一片火海。一辆被击毁的坦克阻塞了主要的街道,城内军火库不时地传出阵阵的爆炸声。杨营长由此判断,必定是有一支志愿军部队插进了城内,在里面打了一个中心开花。
在战前通报中,杨营长已经知道有一个美军团已被围困于此。这时候,在山顶上眺望战场的他,开始为自己的军队十分擅长快速多变的山地运动而感到骄傲。
相比之下,习惯了坐车行动的美国兵,一旦没有了车辆,在这多山的地带上则寸步难行,美军只能走大路,成为了他们自己机械化的囚徒。
而中国军队可以避开大道,沿山上的小路运动,他们的行动灵活机动,并可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迅速插到敌人后方,突然发动攻势,并一举消灭、击溃敌军。
值得一提的是,在云山战斗在进攻之初,如果按美军的火力准备标准看,只有为数不多的苏式喀秋莎火箭炮击中美军的营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炮火的支援志愿军的进攻行动,几乎所有战斗的延续和最后的取胜,均由这些勇敢的中国步兵单独进行。
观察了战况与敌情后,杨营长命令已相当疲劳的战士们在山坡上立即修筑工事。
因为大约三个小时后,天就要亮了,除非天气发生变化,否则,美军飞机一定会到来轰炸。而坚固隐蔽的工事,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最重要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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